李同光在听到“枢密使”时,眼光一闪,终于回过神来。
安帝敏感地察觉到了,马上道:“朕知道你不在乎这点官职,可以后你得帮舅舅领军抗蛮,你要做元帅,没个镇得住人的职位,只怕下头的人不服你。你办事又素来牢靠,肯定能帮朕把镇业这件事全抹平了,放心,朕不会让他当太子,会将他废为庶人!啊,除了礼城公主,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李同光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说道:“知道内情的,应该只离宫看守礼城公主的侍卫。”
安帝马上拿出袖中小印塞过来,道:“你的羽林军人多口杂,还是带朕的沙中部亲兵前去处置比较妥当。啊,你都升了相位,也不用再管羽林军这种杂务了,让武阳侯来帮你看着就行。这是朕的私印,凭此,便宜行事。”
李同光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安帝会授予私印。他半晌才接过小印,叩头道:“谢主隆恩。”
离宫庭院里,侍卫们纷纷被殿前卫押走。
李同光审视着四周,对朱殷道:“还有追过信使的城门的守卫。”朱殷匆匆去了。
已换上一身素衣的杨盈想要说什么,却被头上还包扎着的杜长史以眼神阻止。最终,杨盈只能深吸一口气,走到李同光身边,问道:“你把他们都抓走,到底想做什么?”
李同光垂着眼睛,低声道:“你别管。总之圣上已经发兵去俊州了,我很快也会出京带兵抗蛮。”他看了一眼杨盈身上的素服,又道,“元禄不会白死。”
这时,曾经和如意交过手的沙中部军首领走上前来,向李同光拱手行礼,道:“李相,圣上令下官来取羽林军兵符。”
李同光取出兵符递过去:“有劳武阳侯。”
武阳侯点头道:“今后还要请枢密使多加关照。”
杨盈闻言,难掩震惊神色。武阳侯离开后,杨盈立刻上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成枢密使了?这可是宰相啊!你拿什么跟皇帝换的?”
李同光眼神一暗,轻声道:“良心。”杨盈心中一震,不由后退了一步。李同光看着她,轻轻说道,“当你选择留在安都时,就应该知道,我和你选择的这条路上会死掉很多的良心,很多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示意杜长史也靠近后,他低声道:“你们还是多想想自己吧,这样的太子,到底是嫁还不嫁?若嫁,以后太子废了,你该如何自处;若不嫁,你又要以何种身份留在安都?莫非,你还想再去跟宫里那位自荐一回不成?”
杨盈脸色一白,李同光则匆匆离去。
杨盈很快有了主意:“杜大人,孤想以北蛮人入侵为由,向安帝要求暂缓婚事。就说,就说元禄还送来了皇兄的密旨。”
杜长史点头:“密旨中还要说,因殿下本来就是使臣,是以圣上亦将两国之间的军情往来联络之事托付于你。这样更容易取信于安人。”
杨盈点头:“您想得比孤周全。呵,这样也好,比起做后宫里的金丝雀,孤还是更愿意在宫外一展天地。”
杜长史诧异道:“殿下怎么又作男子自称了?”
杨盈一怔,缓缓苦笑道:“对啊,之前才改了回来,今天一着急,又开说说“孤”了。当初是你们费尽心思才教会了我怎么舍弃女子的身份去做一个亲王,看来烙印已经烙上,轻易就洗不清了。”
杜长史:“王者,并非一定是男子。萧太后,则天大帝,都是一方霸主。”
杨盈愕然:“杜大人,您以前可不会这么说。”
杜长史坚定地道:“臣以前,也不会想到殿下能从深宫无能的弱质女子,变成如今这样英明果决、仁义厚德的主君。”他恭谨地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臣之所以归来,就是为了一报当日殿下舍命相救之情。如今战云将至,臣欲披肝沥胆,助殿下在这波谲云诡里闯出一片未来。若殿下真能做好这个协力两国共同抗敌的联络官,往后,臣定会联络朝野,为殿下争来一个能如亲王般开府任官的实权长公主之位!”
杨盈深深地看着他,最终以手虚扶:“孤定当殚精竭诚,不负杜卿之义。”
李同光正和殿前卫办理着羽林军虎符的交接,脑后却重重受了一击,当即晕迷过去。
等到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离宫大门内的草地上,李同光情知中计,惊怒地拍着大门,吼道:“武阳侯,你想干什么,开门!”
外面传来武阳侯略带无奈的淡漠嗓音:“下官也是奉旨行事,小公爷稍安勿躁。”
李同光一怔,他先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因安帝眼中的切切哀求和枢密使之位的诱惑而未能神思的诸多线索,在脑中电光火石般串连起来。他猛地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