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默然片刻,皱眉道:“老二用心歹毒,孤只是一时阴沟里翻船而已。但父皇心里有数,所以还留着孤的王爵,只要避过了这阵风头,孤一定能东山再——”话音未落,忽有一箭凌空飞来,直穿他的腿肚,大皇子扑倒在地上,抱着伤腿惨叫起来。
汪国公世子惊惶地呼喊着:“护驾!护驾!”
但护卫们也早已被一群黑衣人包围起来,此时已然战做一团。汪国公世子连滚带爬地扶起大皇子,逃又没处逃,便拖着大皇子一道瑟缩地躲到马车后面。
大皇子疼得满头是汗,不住地回头张望。却见黑衣人砍瓜切菜一般,很快便清理掉了所有护卫,已向着他们两人包围过来。大皇子脑中急转,还未来得及开口,当头一个黑衣人已一剑向他刺来。大皇子急忙拖来汪国公世子挡剑,银剑一剑刺穿了世子的身体,直扎入大皇子身体,将两人捅成了一串。
黑衣人拔出剑来,踢开汪国公世子,上前拎起大皇子,喜道:“这下殿下该满意了……”同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当头的黑衣人立刻噤声。一行人打扫好战场后,匆忙离开。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混身透湿的汪国公世子跌跌撞撞地从草从中爬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查看起自己的伤势——他身上宽袍虽被刺了个大洞,却只是从腰间擦过,只伤了些皮肉。
此地去安都已远,四面荒无人烟。虽伤势很轻,但汪国公世子望着空荡荡的道路,却只觉双腿发软,站不起身。突然间青光一闪,电照长空。他分明望见草丛中又什么东西一闪,轮廓熟悉得很。汪国公世子连忙扑上前去,将东西翻出来——竟是一只小小的金虎头。
世子悚然一惊。这种带角的虎头装饰,分明是……
白雨溅落,拍打着陵墓上的浮尘,混成一片茫茫白雾。
陵墓前的白石地面上,晕倒在地的大皇子悠悠转醒。望见灰蒙蒙的、落下千千万万条白色雨线的天空,他先是茫然了一阵,随后目光一转,便看到了一袭黑衣头戴斗笠,坐在阶下的如意
大皇子猛地想起自己遭遇了袭击,惊惧地想要爬起来,奈何腰上有伤,站不直身子,他只能一边捂着腰后退,一边外强中干地瞪着如意,嘶哑道:“你是谁?!你是老二的人?!他疯了,你不能疯,刺杀当朝皇子是多大的罪名,你知道吗?!”
“那逼杀当朝皇后呢?”却听如意幽幽地反问道。
大皇子一怔,转头打量四周。忽地一道明闪撕开阴云,照亮了皇后陵前石案上的两颗人头。大皇子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如意声音轻且阴森,道:“那是你的好岳父汪国公,和前吏部侍郎陶谓,你不认识了?”
大皇子有些糊涂:“陶谓?”
如意解释道:“勾结你岳父上书,构陷沙东部侵占草场,最终逼得沙东部不得不出卖娘娘的陶谓。”
大皇子勃然变色,惊慌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如意抬起斗笠,露出了她假扮吉祥的那张脸,然后抬手抹去人皮面具——那张脸便毫无遮掩地落入的大皇子的眼帘。
“我是任辛。”如意道。
大皇子的眸子猛然收缩:“任辛!是你!你没死?!”他终于恍然大悟,惊恐地看着如意,“所有的事都是你干的?!”
如意没有回答,只是摘下斗笠,走上台阶。
大皇子惊慌无措,步步向后退缩着:“不,不,你不能杀孤,孤没有想害死她,孤只想废了她!”
如意一步步走上台阶,不发一语。大皇子绝望地吼道:“你想为皇后报仇,别找我,找父皇啊!所有的事情都是父皇默许的!”
如意已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问道:“说完了?”
大皇子满身污泥,涕泗横流,犹然不死心地挣扎道:“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你之前替父皇效命,现在还想替死了的皇后效命?他们什么好处都不会给你的!可你只要放了我,我可以把全部私财全给你,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如意拔出了剑,道:“闭眼。”
大皇子彻底慌了,口不择言道:“你要想清楚,就算你杀了我,朱衣卫也得不着任何好处!你们一样还是会被朝臣们看不起,一样还得绞尽脑汁钻营,才能活得长久——”然而话未说完,他眼前突然寒光一闪,便见自己的尸身扑倒在地上,血水漫入了雨水之中。他的视野也随即暗了下去。
……
雨水铺天盖地落着。三个人头并排供在了昭节皇后陵前的供案上。
如意跪坐在昭节皇后的陵墓前,拿起线香,想借着陵前的火烛点燃,但火烛也随即被大雨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