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瑾瑜上前回禀道:“尊上,另一处暗号也已就绪。”
迦陵点头:“好。”目光中却尽是寒意。
四夷馆宁远舟的房间里。
宁远舟正和如意、于十三等人对照着永安塔周边的地形图,商议着后续行动安排。突然孙朗匆匆推门进来,道:“如意姐!金沙帮的人突然联络我们外围的游哨,带了一句话,让您上楼往西南方向看!”
话音未落,如意已一个飞身,穿出了窗子。
她脚尖在各处轻点借力,身姿轻盈如飞燕,片刻之间便已跃上了院中阁子的最高处。站稳之后,她向着西南方向举目望去。夜色之中,西南方大片房屋暗影沉沉在下,唯远方一处酒阁高耸独出,檐角上三红一白的灯笼格外醒目。
如意双目不由微微眯起。正思索着,宁远舟也已飞身而上,站到了她身旁,问道:“出什么事了?”
如意道:“朱衣卫的传信暗记。”她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很快便找到另一处高阁,阁楼檐角上挂着几串红绿、黄白相间的小灯笼。如意的目光从上而下依次扫过小灯笼,道:“有人约我,明晚子时,在城南土地庙相见。”
宁远舟目光微动,问她:“蛇出洞了?”
如意点头道:“自然,我特意在朱衣卫墙上留下那句话,就是为了引出真凶。看样子,不是邓恢,而是迦陵。”见宁远舟似有不解,如意便告诉他,“这种暗记,只有我们当年的那批白雀才用过。”
第26章第二十五章
子时,城南土地庙。
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清辉洒落满地。
如意落足在土地庙前,直接推门进去,只见庭中空空如也,迦陵独自一人身穿寻常女子服饰,背对着她立在庭中。听到声音,迦陵蓦然回头。看清来者确实是如意后,她的眼神混杂着惊喜与恐惧,道:“果然是你,任左使。不,阿辛,你还活着,我真开心。”
如意审视地看着她。
迦陵道:“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林己啊,当年和你一起在白雀申字第五期,总睡你对面那个。”她神色忽地黯然起来,道,“你当左使的时候,我才是一个小小的紫衣使,难怪你不记得我。”勉强笑了笑,才又道,“不过我现在也做了右使啦,改名叫迦陵,因为我再也不想被人用天干地支的代号去称呼了。”
如意自认同她没什么交情,还有当初邀月楼上围攻之仇。听迦陵句句点情,却也没有戳破,只冷冷地打断她:“特意约我来,只是想叙旧?”便打量一下周边,直言道,“埋伏在哪,都出来吧。”
迦陵苦笑道:“以你的耳力,难道还不知道这里没有第三人?”她深吸一口气,正色看向如意,道,“尊上,我孤身前来,除了表明诚意,还想跟您坦承一件事——”她蓦地跪下,低头道,“向六道堂出卖梧都分堂灭门的命令,确实出自我手!”
她坦白得太过容易,一目了然地别有隐情,只等如意去问。如意便随势问道:“为何?”
迦陵道:“上峰有令,不得不从。”
如意讥讽地看着她,道:“你以为把罪过全推到指挥使身上,我就会相信?”
迦陵抬起头,恳切地望着她:“信不信由你。可是阿辛,我是真的想活下去,才不得不听邓恢之命行事。”说着,两行清泪便从她眼中落下,黯然道,“这叫投名状,如果我不做这样自绝后路的事,邓恢就不会相信我已经真正臣服于他。你查过他的履历吧?他父亲死在白雀手里,所以他恨毒了朱衣卫。被圣上派来整肃朱衣卫后没多久,他就在卫中大肆排斥异己,不单逼得老指挥使自裁,当时的左右使也被他罗织罪名,扔进了毒蝎池……所以,当他暗示我把收买胡内监的钱截留上交,并且出卖梧都分堂顶罪的时候,我不敢不从。要是以前,我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豁出命去也就罢了。可是,”她低下头去,摸着自己微凸的小腹,面色变得柔和起来。
如意面色微变:“你怀孕了?!”
迦陵的脸上满是做母亲的幸福,说道:“才四个月不到。卫中禁止女子有私情,我只能勒着肚子尽量瞒着。等过阵子找个外出公干的机会,悄悄地把他生下来。”她忽地一抖,脸上露出喜色,“啊,看,他踢我了。”她抬头看向如意,对上如意的目光,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轻轻问道,“可是,你还是想杀了我,替梧都分堂那些人报仇,对吗?”
如意没有回答。
迦陵惨笑着,低下头去:“我就知道。看到陈癸的尸首之时,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了。我不该为了孩子为了自己,背弃了手下;更不该为了苟活,就被邓恢胁迫……我狠毒、我自私、我杀人如麻……”她说着便渐渐激动起来,“可是,这不就是我们打小做白雀时就学的东西吗?这不是我们朱衣卫一直在干的事吗?我只是想活下去啊,凭什么,凭什么就是该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