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已然迷离,她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幻境。
幻境之中浓雾弥漫,她浑身是血,挣扎前行。朦胧中,她再次看到了昭节皇后的身影。
她伸出手去,呼唤道:“娘娘,救我!”
昭节皇后转过身来,悲悯地凝视着她:“你要我怎么救你呢?你伤成这样子,两根筋脉被断掉了……”
如意不甘地挣扎着,向她保证:“我会活下来的,我还没完您的遗愿……”
昭节皇后却摇着头,叹息道:“你把我的嘱咐都忘了,我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爱上男人,你全忘了。”
如意怔了一怔,不觉已泪流满面。她喃喃道:“娘娘,我错了。”
昭节皇后闭上了眼睛,道:“可是刺客是不能犯错的,一旦错了,就只有死。”
她决绝地转身离去。
如意挣扎想着去抱她的腿,哀求道:“你别走,救救我,救救……”
然而她的手碰触到昭节皇后的瞬间,昭节皇后的身影便如碎瓷般分崩离析。只余头颅落在她的面前,轻轻说道:“这一次,连我也救不了你啦。”说完,它便化作灰烬消散了。
世界在如意面前飞速旋转了起来,昭节皇后、玲珑、杨盈的身影浮现在四周,她们都在对她大喊:“这一次,我也救不了你啦,我也救不了你啦!”
如意猛地从幻境中惊醒过来,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在了石台上,再无声息。
一切归于寂静。只月色如霜雪,照着洞底的一切。
许城山下树林里,钱昭拦在宁远舟身前,冷冷地说道:“你被任如意迷晕了头,但我们没有。让她死在外面,已经是我大的仁慈了。”
宁远舟坚决地道:“如意从来没想过隐瞒她的真实身份,是我要她这么做的。”
钱昭一怔。
宁远舟近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她是朱衣卫的前左使任辛。”钱昭目光一震,宁远舟已直起身来,看着钱昭也看着在场所有人,正色道,“相处这么多天,她如果想杀你们,随时都是机会。她早就叛出朱衣卫了,也是我主动找她合作的。”
钱昭道:“那她同样也可以再背叛一次我们!”
“她不会。”
“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宁远舟怒道:“凭我这条命!”
四面霎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宁远舟质问道:“你们忘了她在天星峡,是怎么和大家一起浴血奋战的吗?世上有这样不要命救你们的奸细吗?!”
孙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视着宁远舟。
而宁远舟已翻身上马,道:“我有多相信你们,就有多相信她!”
钱昭虽有所动摇,却依旧惊疑不定,拦在宁远舟马头前不肯让开。
宁远舟直视着他,道:“你要拦着我去救她,除非我死!”
钱昭一怔,被元禄一拉,终于让开去路。
宁远舟一夹马肚,挥鞭急驰,元禄连忙扔给他一只小盒:“带上迷蝶!”
宁远舟向着杨盈所指的方向纵马狂奔。马蹄声踏破夜色,惊醒飞鸟,过处不时有夜鸦扑棱棱地扇动翅膀飞起。
奔到山路尽头,他终于借着月光看到了滴落在山石上的血迹。连忙翻身下马,沿着血迹一路找过去。那鲜血沥沥淅淅滴了一路,他不敢多想,只不停催快脚步。
寻到草木丛生处,血迹隐在暗影难以寻觅了,他忙放出迷蝶。迷蝶落在草叶上沾着的血迹上,停落片刻后,终于再次飞起,宁远舟连忙紧跟上去。
然而不多时,迷蝶便不肯再往前,只绕着一处乱石峭壁盘旋不去。宁远舟的在附近焦急地搜寻着,却遍寻不到如意。他想见如意身上伤势,不知得有多重、不知能撑多久……只觉五内如焚。大声呼喊着:“如意!任如意!”
山洞里,如意静静地倒在石台上,已是毫无生气。有几只野狼循着血腥味找过来,正在舔舐着她身边血泊。其中一只野狼试探着用鼻子触了触她的胳膊,见她毫不动弹,便大胆地踏上石台,开始舔舐她身上的血迹。
如意的意识在冰冷黑暗中缓缓下沉,黑暗中似有谁的声音传来,隐约破开一线光亮。早已死寂的意识渐有苏醒的迹象,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山洞外,宁远舟奋力劈开了阻挡他视线的荆棘,边搜寻边不停地呼唤着:“如意!任辛!”
山洞里,野狼舔足了鲜血,尖利的牙齿在月色下反射出森白的光,一口咬上如意的手臂。疼痛让如意猛地惊醒过来,几乎本能一般,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入野狼脖颈。
那野狼发出一声惨叫,四面野狼瞬间都抬起头来,幽绿的目光望向如意,呲着森白的尖牙,低嚎着向她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