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西王行礼道:“谢主隆恩——”也坦然看向安帝,笑道,“这一回,是真心的。”
君臣两个对视一眼,各自发出了大笑。但笑过之后,沙西王眼中仍有浓浓隐忧。
从安帝殿中出来,初月便直奔初贵妃房中,去拜见自己的姑姑。
她们姑侄感情一向亲近,然而这一日初贵妃看着向自己行礼的侄女,脸上带着笑,眼中却难掩悲凉嫉妒。
“快起来,咱们好久没见过了。”她伸手搀起初月。
初月敏锐地察觉出初贵妃今日情绪有异,直言道:“姑姑你的眼神不对——出什么事了?”
初贵妃垂下眼眸,掩饰道:“哪有什么事,姑姑只是一路旅途劳累,昨晚上没睡好。对了,圣上要给你赐婚了,你知道吗?”
一提赐婚,她表情又不对了。初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您不高兴,就是因为我的婚事?”便做出了不在意的模样,安慰她,“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洛西王他脑子虽然不怎么灵光,但也不算太差……”
初贵妃忍着酸楚,纠正她:“不是皇子,是长庆侯。”
初月错愕地抬起头来:“什么?!”提到长庆侯,所有人最先想到的便是他的出身,初月也不例外,立刻皱眉道,“圣上这是什么意思?我贵为郡主,为什么我要嫁给一个卑贱的梧人面首之子?不行,我得去去找圣上再问个清楚。”
她转身就走,初贵妃阻拦未果,急忙喝住她:“你不许去!”
初月一怔,回过头去。看到初贵妃泫然欲泣的样子,她瞬间明白过来,问道:“难道此事已经无可更改了吗?”
初贵妃点了点头,拉起初月的手。强忍酸楚,向她解释道:“这是圣上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做的决定。等他五十大寿之日,就会正式下旨了。其实皇子们虽然尊贵,但完全不能和长庆侯相比。”她越说心里便越是难受,却还是告诉初月,“长庆侯长相俊俏,文武兼修,不但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执掌圣上的亲卫,语言风趣,待人也温柔体贴……”
初月语带嘲讽:“他文武兼修?”
初贵妃却没听出她话外之音,仍道:“成亲之后,圣上还会赐你三百户的实封为新婚贺礼,这么个百里挑一的郎君,是多少小娘子的梦中情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她说着,眼中的泪水渐渐聚集起来。
初月替她抹掉眼泪,安慰道:“好了姑姑,你不用替我难过了,我奉旨就是。早在你当初哭着入宫的那一天起,阿爹就跟我讲过,初家的女儿,婚姻是不可能自主的。”
初贵妃难过地抱住她:“阿月!”
初月面色平静,目光清明。她轻轻拍了拍初贵妃的背,道:“我真的不难过,至少我还是用桩婚事向圣上换来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挺划算的……”
但从初贵妃房里出来,她面色霎时便冷下来。直接大步离开行宫,侍女小星亦步亦趋地追着她,提醒道:“郡主您这就出宫吗?可圣上说还会安排你跟长庆侯见一面的呀。”
初月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想见那个混账呢。刚才跟姑姑敷衍,只是不想她太难过而已。你找个内监禀报圣上,就说我突然不舒服,要回去歇着。”
小星不解道:“啊?贵妃不是说长庆侯文武双全吗?”
初月冷笑着,目光里带着鄙薄之色:“岩堂哥也在这次出征大军里,我见过他的家书,信里头说长庆侯的本事其实稀松平常,抢了部下的功,这才混了个生擒梧帝的英雄名号。”她一扬下巴,傲然道,“圣旨难违,嫁就嫁吧,反正他也不敢得罪我。但是我称病,至少能让圣上知道我不满意这桩婚事,以后说不定还能再赐我些好东西做补偿。”
说罢转身上马,道一声:“驾!”便疾驰而去。
行宫外,李同光正沉着脸训斥一行羽林卫——正是先前同迦陵起争执,被初月要求在墙根下罚站的那队人。
这一队羽林卫的头领王九委屈地分辩道:“……属下并非有意擅离职守,属下也完成了这一班巡查的任务,只是少主人吩咐我们在此罚站,属下是沙西人,不敢不从。”
李同光冷笑道:“所以,你们沙西部的少主人能挥指得动你,我这个羽林卫将军倒指挥不动你了?”
王九不语,显然并不服他。
李同光目光一沉,冷笑:“好,我今日便要正一正你们的风气!”他一拂衣袍,在道旁石头上坐下,吩咐亲随朱殷道,“罚他们十鞭。”
朱殷拱手道:“是!”便带着手下按住一众巡逻的亲军便开始行刑。
一道道鞭打声中,李同光训斥道:“好好记住了,身为亲军,所奉的只有圣命、上峰之令和军纪,其余什么老主人、少主人,一概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