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惊讶吗,慌张吗?没错,沈兰蘅,那是你的孩子。”
“在知晓怀有身孕的那一刻,我便已打定主意不生下他。我无法面对他,无法告诉他——你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令人厌恶的恶人!他作恶多端,无情无义,每每与他相触,我只觉得浑身难受、只觉得上下恶心!”
她凝望向对方逐渐发僵的面庞,轻笑。
“沈兰蘅,你以为我叫玉霜收集的那些药草,是为你消肿止血、愈合伤口的么?你错了,那些药草,都有堕胎的效用。也多亏了你,我虽日日熬上一碗堕胎药,可始终狠不下心来去割舍掉腹中的孩儿。倒是你,今日那一番污言秽语……”
思及那些话,她仍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倒是你,那样一番话,那样一席污言秽语,竟也让我免了这一碗堕胎药……”
西疆条件艰难,她身子本就孱弱,胎像不稳,那样一番话,直气得她急火攻心。
郦酥衣闭上眼,竟一下笑出了泪。
她眼角泛着红,一双眼紧盯着身前之人,清透的眼神中尽是倔强与愤恨。
“要恨要怪,尽是你逼得我至此,你迫使我行房,致使我受孕,如今小产也是由你步步紧逼。沈兰蘅,我好恨你。若我今日去了,若我今日与腹中孩儿一同去了……”
或许是因疼痛,或许是因为心灰意冷。
或许是那血液流尽。
少女的呼吸与声息一同变得羸弱不堪。
不等她说完,便听见身侧满是情绪的一声:
“郦酥衣!”
“你不准死!”
对方双手抱着她,他的手臂极用力,手臂之上,那青筋凸起得厉害。
他咬着牙,眼中情绪汹涌着,一字一字:
“我不准你死。”
他像一头愤怒又无措的小兽,紧抱着她,目光转而投向已跪了一排的军医。
见他转过头。
那群人瑟缩得更厉害。
“将军……”
沈兰蘅“唰”地一声拔出腰际长剑。
长剑泠泠,闪着渗人的寒光,登即架在那医者的脖颈上。
男人颤抖着声息:“不必保子,我只要她。”
他只要她。
只要她平安,健康,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侧,为自己包扎伤口,为自己系上那一只又一只的蝴蝶结。
老者跪在地上,见状膝盖都软了,只顾着“砰砰”磕头。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无能,只能为夫人稍加止血……”
沉闷一声响,铁剑落地,对方吓得浑身瘫软,竟一头仰面晕了过去。
众人只见着,他们一贯镇定自若的沈将军扔了手中宝剑,寒风萧瑟,他打横抱起身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