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鲜少有机会开车,又逢雨天,所以他开得谨慎缓慢。
等前方道口信号灯变红,他踩着刹车缓缓停下。靠着椅背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帕,擦着额头和鼻尖上的细汗。
观察路况时,视线不自觉地瞥到车内的后视镜,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只见先前和闻珏隔着一个座位的男人,这会儿紧贴得几乎没有缝隙。
宁嘉青垂眼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闻珏,眼睫遮住了情绪,却具象化为一枚落在发间的轻吻。
而他的视线之外,闻珏却睁着眼,并没有睡。
到独栋时,雨已经停了。
阴云被风吹开几片,露出弦月的几缕冷光。
宁嘉青从一侧下车,绕到另一侧打算抱着闻珏进去,对方适时醒来。
“到了?”闻珏的眼睑被眼眶压出一条浅浅的折痕,他扬起唇角,朝宁嘉青说了声谢谢,绕过他看向车外的裴安,“扶我进去吧。”
已经伸出的手有些僵硬地收回,宁嘉青侧开身子。看着护工将人扶上轮椅,蹲下身子摆正闻珏的腿脚。
闻珏仰头看向宁嘉青,又谢过他,“开这么长时间的车,要不要进来喝杯水休息一下?”
“正好渴了。”宁嘉青抬手看了眼表,面上似乎有些不耐烦,“就坐十分钟。”
进到独栋里,宁嘉青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
和东南疗养村住处的装修布局近似,不同之处是没见一片绿叶。
他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问:“怎么不见你养花?”
“精力有限。”闻珏低头解着外套扣子,淡淡地说:“只留一盆在卧室,解个眼馋就够了。”
这话让宁嘉青撩了下眼睑,看向里侧主卧的棕色木门,“倒是想见见,是哪个‘小家伙儿’把你拴住了?”
闻珏笑而不语,把脱下的衣服搭在沙发靠背上。
此时裴安过来,说家里有鲜榨橙汁和杨梅果酒,问宁嘉青要喝哪一个。
没等他开口,闻珏在一旁说:“给宁先生端杯橙汁吧,他一会回去要开车,不能喝酒。”
而听在宁嘉青耳朵里,就是变相撵客。
他突然有些恼地站起身,理了理上衣,面上却无波动:“不必了。”
说罢,大步走向门外。
而房屋主人也没挽留的意思,对裴安说:“送一送宁先生。”
又轻声告诉护工,“关于我的病,不要告诉他。”
按照嘱咐裴安送人上了车,转身要走时却被对方叫住,从车窗递出一只手机,“留个你的电话给我。”
见他眼露疑惑,宁嘉青不疾不徐地说:“客人回家要报个平安,难道不是待客之道,闻珏没教给你?”
“……”
裴安只好将电话输给他。
宁嘉青把这串号码打回去,听到他兜里的震动声,才收了手机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