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陛下不同意,又该如何?
“子归啊,日头正毒,不晒么?”
秦放鹤闻声抬头,就见不远处廊下柳文韬正躺在大摇椅上,笑眯眯朝自己招手。
秦放鹤失笑,“您老怪惬意的。”
“忙里偷闲嘛。”柳文韬坐起来,示意一旁的小内侍帮忙多搬一把来。
六月下旬的中午,白花花的日头正毒,空气都被烤得扭曲了,在眼前缓缓流动。
那寥寥几棵矮树上的蝉也被热坏了,“滋儿哇”“滋儿哇”叫得撕心裂肺。
陛下和太子都在午休,各部衙门也在歇息,内阁这边轻易不会有人擅入,在廊下略松快松快,倒也无妨。
秦放鹤迅速接受了柳文韬的好意,与他并排躺下,感受着过堂风自身上穿梭而过,瞬间清爽不少,惬意地吐了口气。
机灵的小内侍帮忙斟了一碗还带着凉意的桂花乌梅汤,柳文韬朝他使了个眼色,便迅速退到一旁。
从那个位置,可以同时看到内阁后方小隔间的内门和外头来人的小门,防止隔墙有耳。
“可是农研所有什么动静?”柳文韬貌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秦放鹤知道他是好奇自己方才为什么会在例会上忽然说起粮食,想了想,摇头,“倒也没什么。”
柳文韬知道他素来不做无用功,也不管这话是搪塞还是怎的,“有几分把握?”
这个把握,可以指秦放鹤所言粮食危机有几分把握,也可以指新物种有几分把握。
这话可太私人太亲近了,惹得秦放鹤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老头儿嘿嘿笑了几声,重新向后躺进躺椅里,爬满老年
斑的脸上泛起一点追忆的神色,“天元四十一年,直辽铁路开通,我等有幸陪陛下剪彩,彼时情景,历历在目啊……”
无论尤峥是否另有打算,但眼下,他确实与胡靖结盟。如此首辅、次辅联合,几乎瞬间打破了之前董春做出的分权的格局,无人能与此二人相抗衡。
但秦放鹤不同。
他足够年轻,有胆魄,有能力,不过而立便挣了爵位,在陛下跟前的恩宠无人可及……
有他在,内阁就不会是胡靖的一言堂。
柳文韬不是没想过自己争,但他也没比胡靖年轻多少,还真不一定能熬过对方。
即便熬得过,可尤峥与胡靖有旧,岂会轮到自己?
其实秦放鹤看得出,从方才柳文韬一反常态,主动对上尤峥替自己打圆场开始,就是在示好了。
他想跟自己结盟,抗衡胡靖和尤峥的同盟。
这个计划可行吗?
还真可行!
柳文韬本人瞧着虽不温不火的,但办事还算稳妥,也够圆滑,谁都不得罪,朝中需要这么个角色。
另外,他的弟子傅芝是太子詹事,来日太子登基,柳文韬退,傅芝必然入阁。
傅芝为帝师,纵然到时候胡尤二人尚在,也没办法同时与帝师和自己相抗衡……
既然谈判,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柳文韬给出了自己的,现在,轮到秦放鹤了。
他沉吟片刻,“这些日子交趾那边递过来的奏报,想必您也看见了,天下之大,远超你我想象……先前有玉米,焉知不会有旁的?”
赵沛和金晖所率使团虽然退了,但同去的一干工研所、农研所成员和道士、太医们却没退。
非但没退,甚至还因为交趾南部物种过分丰富,屡屡有新发现,很有点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