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萍就笑了,躬身示意,大人请。?()”
原本隋青竹是要亲自去拜会苗瑞的,奈何大夫发火,说若这几日乱动,只管日后当个瘸子瘫子罢,又按着不许。
故而苗瑞一来,躺在床上的隋青竹先就告罪。
苗瑞自顾自坐了,并不在意,“是我吩咐了大夫的,隋大人不要怪他。”
钦差落地,那么日后他的人身安全就是苗瑞的责任,自然要上心。
隋青竹就不是会寒暄打圆场的,开口直奔主题,“我这几日不便行走,想烦请大人给个手令,看看本地的卷宗文书,也好有个章程。”
他刚到,对本地民政一无所知,就算现在去了外面也是两眼一抹黑,少不得要熬夜做做功课。
听了这话,苗瑞就有些欣慰,还行,不是个莽的,当即准了,“福建两广虽非我辖下,但隋大人若想看时,我也可帮忙调阅。”
隋青竹没有拒绝,躺着行了个礼,“如此甚好,有劳。”
苗瑞又当面问了那大夫详情,细细慰问过,复又隐晦地说起天元帝的意思。
“总督大人,您刚才说的话我一概听不懂,也不想听。”一番话毕,隋青竹平静道:“我只知道一点,陛下派我来查案,查出来是本分,查不出来是我无能,惟以死相报。”
太犟了……
苗瑞沉默半晌,“请便。”
明面上看,他许了隋青竹在他地盘上的无限开火权,然隋青竹虽皇命加身,手下却无一兵一将,所以实际上的“火”,还握在他苗瑞手中。
天元帝的这个安排,打从根源上就注定了两人不得不打配合。
回去的路上,曹萍不禁感慨,“这位钦差年岁不大,主意却不小呢,不是善茬。”
说话做事都硬邦邦的。
“就怕是善茬,嘴上什么都好好好,心里想什么另当别论……”见了面,摸了底,苗瑞倒有些轻快,“对了,林场那边如何了?”
重分林场不是一句话那样简单,他怀疑云南一带上下勾连,可能衙门里的档案卷宗标注也有猫腻,已经派人下去重新深入测绘了。
深山老林多有野兽、瘴气,且崎岖难行,饶是有厢军护送,没了危险,可现存巨木的树龄、品种、长势等,也要重新登记,不是个小工程。
“还真让您猜着了,”曹萍笑道,“有几处卷宗里写了是荒山,可咱们的人去了一看,那林子都极茂密高大的,问时,只说当初如何如何,可咱们的人瞧了,那些木材根本不是年间就能长起来的……另有树种弄错的,不在记录之内,那么这些树木长成了之后,去往何处?说不得就私下卖给豪商巨贾,广建宅院……如此种种,手段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摸不着的。这么算下来,光每年逃的税款便不是小数啊。”
()天高皇帝远,地形又复杂,地方势力很容易只手遮天,什么商人不得衣绫罗绸缎,什么住宅规制,违反的比比皆是。()
这就好比满头虱子没处拿,曹萍摇头,若要细查,处处阻力,处处受限,三年一届怕是什么都不用干了。但凡被放到这里的官员,哪个不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谁还真惦记什么政绩!怕是还没来就琢磨如何打点,想法子快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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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礼部尚书宁同光被贬,还不是云南,只到贵州就险些折了。若非陛下念旧情,他又豁出老命上下打点,恐怕贵州就是他的埋骨之处,饶是如此,三年任期一到便落荒而逃……
对这样的结果,苗瑞早有预料,也不意外,“李仲等人如何反应?可有动作?云南巡抚、各级地方知府、知州呢?”
一地欺上瞒下,绝非一人之力所能为,必然上下都不干净,此番陛下下旨严查,势必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前番碰壁之后,倒是没有再露面,只打发了下头的人敷衍着,三家都是如此。至于衙门那边么,”曹萍有些忧虑,“云贵一带地方官更迭频繁,远的不提,短短十年之内就换了数届,有卢芳枝的人,也有别家的人,还有陛下的人,如今都散到各处,怕是不好追查啊。”
若不动,就是隔靴搔痒,反倒助长贼人气焰,日后越加肆无忌惮;
可若动,就不是三言两语抹得平的了,稍有不慎,便是众矢之的。
“怕什么,”苗瑞忽然笑起来,转头往隋青竹所在的院落方向看了眼,轻描淡写道:“钦差所至之处,如陛下亲临,他想做什么,岂是你我拦得住的?”
曹萍一怔,旋即也笑了,“大人高见。”
是牵制,也是助力。
且看看这位钦差大人的骨头能硬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