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胡云彪抽着烟,眼睛却贪婪的看着失而复得的爱子,沉吟片刻说:“小顺子,你这仗打得漂亮,给奉军得来了谈判的筹码和资本。”
胡云彪忍不住夸赞说。
“明天你带点礼物,替爹去见你二大爷,跟你二大爷陪个不是。”
“我不去。”子卿扭脸倔强的说。爹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打来打去,才停了战,又要他去讨好陈震天。
“小顺子,跟你说正经的呢。”
子卿在父亲面前,骄纵得很:“不去就不去。您既然不想跟二大爷翻脸,干嘛要打这仗。打都打了,一抹擦脸装得没事人一样去陪不是,孝彦才不去。”
“你这熊小子。你是不是要爹拿出老子的架子来收拾你一顿再去?”父亲生气了。
“爹你打吧,反正孝彦身上有枪伤。”子卿一脸的委屈,胡大帅无可奈何。
“小顺子,不去,难道让爹舔个老脸去见他吗?”
子卿无奈。
两面三刀
陈震天的官邸内,笑语喧迎。
陈震天拉了替父亲来赔罪言和的胡子卿贴了自己坐下,轻拍着子卿的手背感叹说:“我和你爹这些年呀,就是家里的两个兄弟,摩摩擦擦,打打和和。今天吹胡子瞪眼,明天就穿一条裤腿都嫌肥。”
一旁的荀世禹也附和着说笑。尽管胡云彪兴兵宣战时口口声声是要讨伐他荀世禹,丝毫没有敌对陈二哥的意思,但毕竟两军一场大战硝烟未散尽,主帅们却已经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了。
“小顺子,你小子,怎么把你三大爷的队伍打得七零八落呀?二大爷能饶你,你三大爷要打你屁股二大爷可拦不住。”陈震天瞥了眼唬着脸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三弟陈震海。
陈老三一个旅的兵力被子卿吞掉,荀世禹就一直拿这个奇耻大辱取笑陈老三,奚落他败给了子卿这么个毛孩子。
“打仗的时候我还嘱咐你三大爷,别的都可以不要,只把老胡的宝贝儿子绑回来,给荀叔我当儿子。”荀世禹大笑着拉过子卿的手,将自己剥好的一把花生米倒在子卿手里,一副关爱疼惜的样子。
一旁的荀晓风故意翘了嘴抱怨:“爹,晓风哪里不如子卿哥了。”
“看看,看看,风儿吃味了。”陈震天开怀的笑。膝下儿子稀乏,老陈见了灵气可爱的娃娃就喜欢。
子卿本对陈震天、荀世禹素无坏感,更何况两位长辈平日对他十分青睐。但这次兵败替爹来陪礼,心里还是愤愤不平的想,谁让我们打败了呢?等我回东北厉兵秣马,卷土重来。
“子卿来了?”
陈维夏一身夹克、马裤、长靴,耍弄着根马鞭大步进来。子卿忙要起身,却被陈震天一把拉住。
“这两天又疯去哪里了?你子卿弟弟不来,你还不着家呢。”陈震天板起脸,尽管他知道儿子不服他。
“出趟远门,去上海看了看我二哥。”维夏信口说着,没把父亲看在眼里。
这次战争中,陈维夏的部队打败了东北军老将胡飞虎,所幸没同子卿在战场交锋。
陈震天哼了声,何文厚在儿子心中才是惟一的亲人,这个家对维夏就是个无奈,不得不呆的地方。
晚宴时,荀世禹和陈震天一左一右频频给子卿布菜,也听子卿毫不拘束的在席间说笑,逗得众人开心。
看着桌上的饭菜,子卿忽然想起大勇,心里顿然涌过一阵凉意。尸骨未寒的大勇肯定想不到,战场上打得血流成河焦土遍野的两方,却已经和好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想想七爷总是说,自家兄弟打内战,遭殃的是鸡犬和底下的人。比如被战火无辜伤害得背井离乡的百姓,比如白白被炮弹炸死的大勇。还有那些冲锋陷阵在前的优秀人才。
吃过饭,维夏带了子卿和晓风出去兜风。
初夏的风阵阵拂面,陈维夏问荀晓风说:“看我和子卿长得像吗?看过《申江国流》的许多人都问我,子卿是不是我亲弟弟?”
荀晓风笑了说:“我看如果让二伯父在你和子卿间挑个儿子,二伯父肯定会挑子卿的。”
“可惜,如果有选择的可能,怕我和子卿都不会挑他当爹呢。”陈维夏玩笑般说,“有时候看到子卿,就像看到我的影子。一个我想成为,又只能梦里见到的一个影子。《红楼梦》里有甄、贾宝玉,共同的背景,冥冥中自有造化弄人。若是投胎到了个猪圈里,这一辈子就只能做猪。”
“呵呵,这话有趣,如果让我投胎到一个金猪圈里,有吃有喝,做猪也不错。”荀晓风打趣说:“总比当人去打仗送死‘埋没随百草’要好。”
陈维夏也被晓风逗笑骂道:“你就贫嘴,别让荀叔听了去罚你。”
“若说起长得像,还有一个人同我们长得像呢。去年日本关东军司令邀请我和姐姐去日本参观秋操,就是他们的秋季阅兵典礼。我一出场,军队的崇荣乐竟然奏起了他们的国歌《八千代》。”
“《八千代》是天皇和太子出场才奏的吧?”维夏也好奇的问。
“呵呵~~他们说我长得和他们日本皇太子一般模样,把我误当成他们皇太子了。皇太后见接见我都吃惊我和皇太子长得很像。而且更神奇的是,我和他们的皇太子同岁。日本人请我去参观秋操,参观他们的军工厂,无非是向我炫耀武力。不过人家的军队确实比我们训练有素,下了番功夫。看他们那副得意相,我就取笑关东军司令说‘再凶的狗,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清有什么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