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家中又闹成这样,这可怎么开口呢?”北平为难的自言自语。
“你对茵茵讲了吗?”文贤紧张问。
北平挠挠头:“我就想先听您的意思。”
文贤禁不住北平的再三盘问,便陈叙了事情的经过:“事情有小半个月了,你们大哥在外面新养了房外室,是个唱戏的小花旦。这事儿我本不知道,这些年你大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懒得过问。直到出事那天,凌竑媳妇来喊我,吓得脸没个人色的,说是老爷在大发雷霆地打灿儿他娘,说她指使人去砸了老爷那外室的外馆,还用硝水伤了人。我听的糊里糊涂的,只听凌竑媳妇一再喊了说‘娘快些去,不然没命了’等我赶到时,天那!做孽呀!这茵茵打得哪儿还有人样了,脸上身上全是血,那叫惨不忍睹。我上前去劝不住,你大哥那人火起来,九头牛边拉不回的劲头,这你们是知道的……”
“大哥也太没量了,茵茵岂是干这种下作事的人,从穿开档裤就在咱家长大的……”北平愤愤不平。
北靖忙拦住他,又问:“后来呢?”
“这还不算完,老爷哪里让呀,这父子俩一翻脸,就拔枪对上了。吓得我这心呀,唉呀,就要掉出来了,我这是做什么孽了。”文贤边说边哭了起来。
北平也叹道:“这灿儿胆也太冒失了。”说着偷眼看了北靖,北靖沉着脸一言不发。
“就凭着一只金莲花坠子,那是你大哥买给茵子的。这话你哥没早说给我,不然我早否了他了。这坠子别说外面,光这院里有的人就不少,可你大哥当时是气急了,单凭这个便认定了是茵茵害人。”
“可见大哥对那外室用情还颇深的,远胜过了茵茵。”北平酸酸道,何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也不全怨你大哥,这嫁祸的人费尽了心思也算进去了自己。你大哥还是心疼茵茵的,这些年,添了这么多房小的,他每周都有一天会去茵茵那儿呆一个晚上。事后静下来,你大哥便有些后悔了,直说茵茵不是那没分寸的女人。她的心思细腻,也不该留这么多破绽给人寻去,也就后悔下手重了。好几次他让我去看茵茵怎样了,可灿儿这倔小子,谁也不让进。茵茵也是个极好面子的人,硬是十来天没见人。这灿儿更是见人没话了,嚷着要查了水落石出还他娘个清白就走。这段日子,家里鸡犬不宁呀。你大哥那人,平日里高兴时是能屈能伸呀,前些天拉了脸去找茵茵,谁知一回来便火冒三丈呀。”
“茵茵给他吃闭门羹了?”北平问。
文贤愁眉紧锁,却听到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灿进了门来。当了孩子不便再多说,文贤嘱咐大家早些休息就走了。
“阿爸,阿灿有事想跟您讲。”凌灿旁若无人的来到北靖身边,拉着阿爸的胳膊说。
北靖皱皱眉毛责怪说:“你的戏该演够了,如今你爹不在,扮给谁看?”凌灿自知阿爸讲的是刚才饭桌上的事,不由得意的一笑亲昵说:“阿灿哪里是演戏,不过见了阿爸情不自禁。”
“什么时候也学得这套油腔滑调的,越大越没规矩,当着叔叔婶婶的面也不羞。”北靖嗔怪道:“天不早了,你先回去睡,有话明儿个说。”凌灿执拗的倚在北靖身边撒娇般说:“阿灿今儿同阿爸睡。”
“回去!”北靖坚决道。
北平、何为笑笑起身说:“二哥,我们先进屋去拾掇一下东西。”便让出了庭院给北靖父子,还闹笑了说:“竟是谁养大的同谁亲”
“站好!”北靖有些恼怒了:“越来越没样子,有什么话快说。”
凌灿委委屈屈的嘟囔:“阿爸带灿儿和娘回蒙边吧,灿儿想阿妈,也想草原,不想……”
“信口雌黄!”许北靖低声呵斥,看看左右无人又说:“不许再提这事,阿爸不是早告诫过你,别想了。”
“阿爸要不答应,阿灿便背了娘四处流浪去。”凌灿说着泪花翻涌。
“哭什么!”北靖喝骂:“这点儿出息,闭嘴!回了云城反添了这不上进的毛病了。”
凌灿别后的委屈尽涌上来,啜啜泣泣的哭出了声来。北靖从凌竑文贤那里知道事情原委后也知凌灿委屈,可这多年最看不惯大男人哭哭泣泣,便厉声申斥:“阿爸数三下,你不停住便出去哭好了,阿爸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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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征展开门房截下的信,猜是二弟写了信又接了电报出发来了云城,所以信竟是比人晚到了。
北征一口气扫完二弟北靖回给灿儿的信,心中如浮石沉地,顿时疏了口气。
北靖信中全是好言劝慰之词,劝凌灿少要过问长辈感情之事,说是家家状况不同,不能一言概之等等。尤为令北征欣慰的是,北靖拒绝了凌灿来蒙疆的请求,还讲了许多道理劝他安心留在云城。
这么想来,自己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由后悔偷拆了凌灿的信件。
将信交给老韩时,老韩会心的表示会修补的天衣无缝交还凌灿。
“还是补粘好了给我吧,”北征说:“我去给他。”隐隐的疚意促使北征又向小院走去。
一路上想想几日前的事,是有些鲁莽了,别说兰卿平日不理家中是非之事,坦荡豁达得很;即便是偶有这些婓短流长之事的牵系,也不宜这么动粗。日间与兰卿走的过密,难免其它几房心生妒意,恶语中伤也是有的。想想兰卿那脸委屈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
小院的门依然紧闭,院中斜插出院墙的那束梅花,却过风便散般散落阵阵夜风中,北征举起手欲叩门,心中又生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