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平回来了吗?”杨焕豪一跃而起。因为他吩咐过胡管家,只要汉平一回到家,不管多晚,一定要叫醒他。
“快叫汉平到我房间来回话。”杨焕豪翻身起床,七姨太匆忙帮他披上夹袄。
屋里灯光耀眼,杨焕豪趿了一双圆头平底布鞋来到外间,汉平已经进了屋。
“爹,汉平给爹爹请安。”汉平倒身下拜磕头,怀里却一步不离那个漆色明亮的匣子。
“平儿,不用多礼,这人参~~”杨焕豪的眼死死盯住汉平手里的盒子。
汉平跪行两步到父亲面前,双手高高的捧起这个历尽周折搞到的五百年人参。
汉平之死
“爹爹,大哥的病有救了。”汉平眼里闪烁熠熠泪光。
杨焕豪侧过头,嗯了一声,点点头,在努力忍着激动的泪。
杨焕豪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皇绫包裹,那里面躺着的珍贵人参令他激动。他的手指轻轻从人参上划过,似乎抚摸的不是支人参,而是儿子汉辰即将枯萎的生命。
“快!快去请申大夫来。”杨焕豪一声吩咐,胡管家应了声刚要走,杨焕豪喊住他叮嘱说:“请申大夫亲自为大少爷煎药。我要他亲自煎,现在就给大少爷喝下去。”
父亲的焦急、惊喜,汉平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似乎从未见父亲这么关心过大哥。是不是一定要到了生死边缘,才能令人发现还有段父子亲情呢?
汉平彻夜未眠,奉天发生的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对父亲提起。
七叔说,男儿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他杨汉平行事“俯仰无愧天地”,那偷参一事的孰是孰非“褒贬自有千秋”。
汉平明白,他应该对父亲坦白为好,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让父亲日后从别人嘴里听到蜚短流长后盘问他,不如他说出来的干脆些。可汉平心里却害怕,父亲能相信他吗?作案的二舅怎么办?父亲定然活劈了二舅。尽管汉平劝二舅不要回龙城了,二舅还是侥幸的对他说:“东北离龙城千里之遥,天南地北,这事哪里就传到大帅耳朵里去了?”
汉平将此事同母亲商量时,母亲也悄悄告诫他,这个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既然随行的卫队不是府里的人,也对卫队下过缄口令,自然大帅不会知道。母亲拉了汉平的手哭了说:“平儿,为了你,娘已经对不起你大舅了,你可不能一时糊涂再害了你二舅呀。再说,你爹生性多疑,你要是去说出此事,他能相信你就那么清白吗?这几天你爹他正为大少爷的病情天天发火,你就省省吧。”
汉平内心的犹豫,真希望有人点拨他一下,七叔又在哪里呢?
于是汉平想,再过几日吧。等大哥的病情有了丝好转,等二舅收拾好家当离开龙城,一定要将此事对父亲禀告。七叔说的好,男子汉做事要光明磊落。
这两天,汉平忙了帮父帅里里外外的张罗些军队里的杂事。父亲一心扑在大哥的病情上,只要是同大哥病情有关,事无据悉的都要过问。
汉平也担忧大哥的病情,大哥见了他只是拉了他的手虚弱的笑笑,久久的挤出两个字:“辛苦!”
汉辰迟疑的将东北购参的遭遇和困境告诉大哥,并惊喜的对大哥讲他看到了七叔,及七叔告诫的话。大哥汉辰迟疑片刻说:“二弟,七叔说的有道理,没有不露风的墙,你还是尽早打发了二舅爷出城后,快对父帅坦白此事为好。”
这日,汉平来到父亲书房,见父亲、大娘、顾师父围了申大夫说着什么,那神色严肃而紧张。大太太还不时摇头抹泪。汉平愣愣的想,不会是人参回来晚了,救不到大哥吧?心咯噔的沉了底般的震荡。见了汉平过来,众人忽然都闭了嘴。
父亲几句话草草打发他出去,汉平这才不情愿的离开,却不时往屋里看。
据说,那头剂药的量下得十分狠,大哥喝过后燥热难耐,头上和嘴边长了些小红包。
但大哥的气色有了些血色,汉平十分高兴。父亲也几次赞许的对他说:“平儿,你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等你大哥的病稍有起色,爹一定好好奖赏你。”
每听到父亲这么说,汉辰心里无比的愧疚和矛盾。难道奉天人参风波就此告一段落?如此平静的时刻,他到底还该不该对父亲说出那个秘密呢?
该来的事情总是躲不了,百密一疏中,事情总还是露头了。
汉平给父亲买的东北特产烟丝是用些旧报纸包起的,包东西的《奉天时报》就被细心好事的四姨娘发现。
那醒目的头条新闻就是“监守自盗,帅府公子勾结匪类自盗人参”
四姨太看过后一声尖叫,这个沉在海底的石子就算被翻出了水面。
汉平跪在庭院里,他开始懊悔,还不如他当初坦白禀告父亲,也免得此次的尴尬。
全家上下被招唤着陆续来到庭院时,汉平才真正的知道事态的严重。
“爹爹。”汉平刚开口,就被父亲一声怒喝制止:“闭嘴!别叫我爹,你还有脸叫我爹!你个畜生!”
汉平知道难逃一场痛打,但他实在是冤枉。余光扫视四周时,父亲身边站了大哥和四弟,就连几房妈妈们和大姐、小乖儿都在一旁。
“父亲,此事儿子确实有失职之罪,但绝对不像报纸上那么耸人听闻。”汉平慌忙解释。
二舅赵有福被抓来跪在地上,浑身乱抖的牙关打颤。
一张褶皱的报纸摔在汉平脸上,父亲喝骂,“吃里扒外的畜生!丢人显眼的东西。”
汉平张嘴刚要解释,赵有福哭了连连磕头说:“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