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不解的看着子清。子清似乎并未在意他滔滔不绝的一番话。仍是把弄着手中那多未开先凋的石榴花喃喃道:“今天地春天来得过早,仿佛冬天的棉袍才脱下。手机一夜间大地回春,迎春花和连翘花嫩黄一片夹道绽放,再没几天,桃红梨白满树落英缤纷。我和娘都在赞叹今年的春天来得真快,却不想爹爹说了句话令人寻味。爹爹说,这花都是有时序的,若是来得过早,开得过急,怕不是什么大吉之兆。果然,一连及场暴雨,又是天地回寒,风疏雨骤后,满地残花,枝桠上那些本该开的花苞,都不及绽放就被打散了,怕是今年的果实收成都要少了许多。所以,许多东西不是着急来的,欲速则不达。”
冰儿何等聪明之人,如今也被子清一番颇含哲理的话吸引,沉思不语。
“黄小姐,五少爷,快花厅里用餐吧。那饺子都上桌了。”
冰儿抛去烦恼,露出笑脸请了子清去吃饺子,几人围坐八仙桌,子清和冰儿听了它妈妈介绍着:“这盘带花边地是槐花馅的饺子,那盘是韭菜馅,还有一盘是这京城特有的油绿小白菜馅。”
冰儿伸出筷子就去夹那槐花馅的饺子,边说:“什么人间美味,我倒是尝尝槐花馅饺子。”
一只饺子吃下,冰儿骤起眉头,拿起漱盂将那饺子吐了出去摇头抱怨:“嫂嫂,这是什么怪味道?”
珞琪奇怪的问:“不好吃吗?”
自己也夹起一只咬了半口,入嘴后也眉头一蹙,脸颊泛红,它妈妈眼明手快将漱盂递过去。
子清只咬了一小口,也不忍就吐掉,生是咽了一小口。喝了雨娆递来的一小碗梅子汤润
珞琪抱歉道:“子清,抱歉,我也是觉得新奇,以为真是得了什么秘方。”
它妈妈笑道:“少奶奶这回是死心了。婆子就说过,那槐花吃在口里是甜。做成了饺子怕是不能吃地。”
“可明明是门口那些难民说
“少奶奶可真是大户人家地奶奶不知道民间疾苦,莫说是槐花馅,就是树叶馅的饺子能见点油腥沾点盐也是美味了。那些人可是连饭都吃不到地。”
冰儿这才忍不住笑了,但仍是好奇,起身抱起那盘含了淡淡苦味和青草味道的饺子喊了子清同他一道去门口布施给那些难民。
才到门口,看了冰儿手里断的饺子,孩子们眼睛都冒着异光,得了饺子狼吞虎咽。伸了脖子咔得打嗝。
子清和冰儿面面相觑,看得心酸,进门地时候,冰儿仰头看了天宇说:“如此的世道,再不变法,又该如何是好?”
子清安慰道:“变法固然是好,只是还要深思熟虑,不得操之过急,也不是凭一时义气。我爹这些天也和文廷式大人时常议论此事。
进到屋里,冰儿才知道子清来杨家的目的。子清的父亲黄侍郎同文廷式大人是好友。文大人又是珍妃小主儿的师傅,也曾是珞琪的师父,有了这层关系,自然近了许多。子清经常帮助珍妃中转一些给珞琪的书信。又将珞琪地信托文师傅带进宫去。
送子清离去时,冰儿忽然提道:“明日是初一,我想去京郊大觉寺给母亲上柱香,你能同我去吗?”
子清笑了颌首,娇羞的样子带了落落大方,轻微的动作都是那么得体的美。
送走子清,珞琪提议道:“冰儿,你去浏阳会馆无非是忙了去出那些期刊。弄些油墨文章。你尽可以把后院的院子腾挪出来,清扫出几间房子,同你在会馆的朋友在家里来做。这样家里不过添几个菜,你也方便些,又能陪了嫂嫂,又能照顾朋友。岂不是好?家里的饭菜总是比会馆要好些。看看你的脸。腮都陷下去了,你哥哥回来不知道要多么心疼。”
冰儿这才点点头。
第二天。冰儿同子清商量下在高粱桥回头,打马一路游春一路赶去大觉寺。
寺院依山而建,古木苍然。殿前有两株枝干遒劲苍老的古银杏树,枝叶繁茂,浓荫匝地。一株古柏已经中空,里面寄居了一棵鼠李藤,景象奇特。春光大好,丁香、芍药、紫藤姹紫嫣红,山上泉水潺潺绕溪留下。行了几步才到别院就见到几株玉兰,冰雕玉琢一般莹白的花瓣,在阳光映射下令人怜爱。
冰儿进了大殿,跪在蒲团上焚香祷告,默默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继续默念。
子清在一旁陪伴他,冰儿不说,她也不多问,就那么淡然的静静的,直到冰儿揉揉泪眼出了佛堂。
杜鹃在后山树上飞绕,冰儿和子清在半山的石桌旁坐下,向小沙弥讨了些茶,就静心地品茗。
脚下溪水潺潺,小沙弥解释说,这茶是新采的洞庭碧螺春。子清凑到鼻前嗅嗅,果然清香扑鼻。
“这山泉水泡的茶果然是比寻常时家里的井水泡的茶味道要香醇。”子清赞道。
二人就边喝边聊,多是冰儿在说,子清在静听,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睛专心致志的望着玉兰树下的冰儿。
“花开花谢本无常,只要花开时灿烂一场,即使凋零也留下美好回忆。人生如花,花开花谢都是美,绽放出自己地绚烂美丽就足够,何必在乎花期长短?冰儿,你这花苞还未开呢,哪里来得这些烦恼丝?”
云纵坐火车赶到京师时,正是四月二十八日。
天已渐热,海棠花凋谢,春尽向晚。
来到自己的院门口他跳下车,给了赶车的把式一枚银毫子。
那把式尴尬的一笑,从腰上的一个叠满补丁的荷包里摸出几枚油光光地大子儿,云纵皱了眉头摆摆手道:“赏你打酒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