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举止优雅,带着无形的不可捉摸又不可窥探的神秘气质,他像是家境殷实的贵族王子,在优雅华贵的盛大宴会上兴之所至地弹奏一曲以娱兴自己,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为了让宴会中的某一个人欣赏。
因此,除了眼中之人以外,他自顾自地弹奏浅唱着,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但这里却并非是什么奢华的宴会,也并非是金雕玉砌的辉煌殿堂,而只是一个世界上并不缺少的酒馆而已,最大的优势,也只是这间酒馆装饰得清新自然,就像是丛林深处供猎人栖息的木屋。
于是,家境殷实的贵族王子微微低垂下眼帘,烟紫色的柔韵半遮半掩,他嘴角的微笑变做捉摸不透的放纵,优雅的气度染上中道崩殂的倾颓,就如同娇贵的花朵逝去屋檐的庇佑,在暴雨的侵袭下零落颠倒,最终只能让之际长满荆棘,将根系从纯净的甘露中连根拔起,没入黝黑的污泥中。
他抬起眼,在越发颓靡的吟唱中暂停了琴弦的跳跃,哼唱声也渐渐停止,而他用空余的手,在无声的寂静中勾起桌旁的酒壶,漫不经心地将劲烈的酒液尽数倾倒在琴弦上,神眷的天使谈笑间展开漆黑的羽翼,堕落而危险。
人鱼的歌声是美丽惑人的,但当透明的烈酒自琴弦上滑落之时,突如其来的吟唱犹如地崩山摧壮士死的激扬,无形的音波在不大不小的空间内震荡。
最后,意犹未尽,绕梁三日。
回过神来的金发少女望着自己眼前的酒杯,玻璃的容器上已经出现了数条裂纹,而与她同来的栗发少女紧紧攥着丝绢手帕,脸色晕红,犹然沉浸在余韵中。
金发少女陷入沉思,一段时日不变,微生就突然开始卖艺了?还唱得挺好,之前没听过他有这种技能?
她与千年前微生史莱姆叭叭叭啦啦啦的唱歌情形与现在一对比,脸色复杂。一个是活泼轻快又经常搞怪的曲调,一个是强烈发散魅力的诱惑与震荡,这让她不禁冷静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碰见了撞脸的人,毕竟微生也不是白发和烟紫色的眼睛啊。。。。。。
先找找钟离在不在,不在的话肯定是大概率撞脸!
但是少女很快便再次沉默了,因为东张西望的她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坐的端端正正、面前堆了无数金币的钟离,以及排队给钟离送金币的观众们。
旅行者下巴都要惊掉了,什么情况?排队给钟离送钱?!还有派蒙,是在收钱算账吗?!
而在旅行者眼中坐的端端正正的钟离手中也捏着一个被音波震出裂纹的酒杯,诧异之余也浮起一抹蜻蜓点水般的笑意。
但这只是他看了好几次表演之后的反应,而他第一次见微生卖艺又不假思索地在表演的过程中做出堪称风流撩人的举动之时,饶是他见惯风雨,也仍旧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一种孩子明明天真单纯、但却在家长不注意的地方突然长大并且学了亿点点奇怪东西的复杂心态涌上心头。
彼时的派蒙长长嗟叹一声摇头,单手往钟离的肩膀上一拍,语重心长:“钟离,你看微生明显已经是玩嗨了!”
钟离微微摇头,将自己的老父亲式心态压下,随微生去了。
毕竟对方怎么也算不得孩子,只是对方时常表现得幼稚,而钟离自己习惯性的操心而已。
只要是拥有智慧的生灵,便必然有着隐藏的另一面。
钟离先生原本还心态复杂,但晚上一见微生数金币之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抱着金币活脱脱的是个小财迷的模样,突然便又释然了。
于是,今日再见此景,他便也不奇怪了,只是对着观众排队来给他送金币的场景,心中仍旧是有几分微妙而已。
今日之后,应当便能凑齐给派蒙赎身还债、以及去乌雅克的费用了。
而台上的微生也拿着琴下来,琴身上的酒气将他的眼尾也熏红了一些,下台之前甚至还对客人们用调笑式的嗓音来了一句:“诸位便可怜可怜我们兄弟,看在表演的份上,让我们能多上一些赎身还债的费用,并凑上些路费,否则便会可怜得用树皮充饥了。”
旅行者:“。。。。。。”好会赚钱哦,微生。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蹙着眉有些怜爱这对兄弟目前的困境,甚至还有阔绰的客人想要直接找债主老板要求替他们还了欠债的。
酒馆老板:“。。。。。。”看在钱的份上!
性格腼腆的栗发少女有些胆怯,但也坚定地从自己的链条小钱袋中取出几枚金币来,想要金发少女陪她一起。
旅行者点了点头,起身相随。但没有注意到另一侧有人栗发少女被一位走过的人撞了下身体,重心不稳,手中的钱袋也坠落,里面的金币也滚落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