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嘶了一声,心想兴平侯家的妇人谁敢小瞧,也不怕被人拿针在肉皮上绣花!
当然,樊伉还是很欣赏老范的,虽然人油滑了一点,但智谋胆识武力值都非常人能及,就算如今断了一臂,只要养好了身体,也不会比常人差。
“就你这伤势,即便是复原了,只怕也不好抡刀了,上次你自己也说了,今年就五十六了,我估摸着等我大舅他们回来,你就该退役了。退役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老范是个人精,一听樊伉的话就明白他口中的招揽之意,笑道:“兴平侯此言莫非当真是想许老汉一个前程?”
“前程不敢说,但混个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樊伉就喜欢这样说话敞亮的人,“实不相瞒,今年我就要回长安,庄子这边缺人手,若是老范愿意,留下来做个护卫,总有你一口饭吃。”
老范想了一下,问:“给郎君做护卫,能让我讨麻水做婆娘么?”
麻水就是方才照顾他的妇人。
樊伉:“……”
果然不出奚蓟所料,没过多久,便传来前线樊哙周勃大军大破韩王信旧部,韩王信再次败逃匈奴的消息。至于那位在匈奴与韩王信联军大举南下侵扰之时弃国南逃的代王刘仲,按律法该处以斩首之刑,不过刘邦念及手足之情,免除刘仲死罪,降为合阳侯,改立戚姬幼子刘如意为代王。
不过彼时刘如意不过是个小儿,想是戚姬不舍幼子离京就藩,刘邦乃封阳夏侯陈豨为代国相国,代替刘如意出镇北方,将原镇守代国的临武侯樊哙调回关中。
与此同时京中催促樊伉回京的书信一封接一封如雪花般飘到舞阳,樊伉自知回京之事迫在眉睫,再也拖延不得,便亲往砀邑一趟。征得吕泽同意之后,从退役的老兵当中挑选了百数名秉性淳厚身世清白信得过的军卒,留守樊家庄。
这些军卒大多是吕泽亲信,因为年迈体衰或身负残疾无法在军中效力,有些更是举家皆亡之辈。闻得兴平侯庄中不缺钱粮,田地屋子也是现成的,去了之后便能即刻安顿下来,不少人都决定去樊家庄生活。
虽然农忙时也要帮着种地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闲时护卫庄子安全,倒是个养老的好去处。尤其是那些身带残疾功勋又不足以封爵的老军卒们来说,即使返回家乡做不了重活,退役之后那微薄的抚恤金不足以维持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与其在家中清贫凄苦地过完人生最后的时光,倒不如跟去庄子里,好歹还有许多同僚在一起,不至于孤苦无依。
挑完人手,樊伉便去朝吕泽道别。
吕泽见到他选了些什么人之后,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你既缺人手,我为你物色一二身手好又忠厚老实的人选也不打紧,何苦如此!”
年纪略大些的也就罢了,很多缺胳膊少腿的一看就不能做重活,选到庄子里去做什么?吃闲饭吗?
“舅舅别担心,我选人自我的道理。”樊伉笑着道,“他们之中虽有些人身负伤残,做不得重活,但本性皆是忠义良善之辈,这才是我最看重的。再者我庄子里也不全都是重活,有很多不需要太费力气的活计也是需要人做的。若真如舅舅所言,庄子里凭白多了这许多身体健全的壮丁,只怕有人又要东想西想,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吕泽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想得多!也罢,就照你说的做罢!有什么事着人给舅舅捎个信就行。我知你返程在即,事务繁多,便不多留你了,早点回去准备也好早日启程。正巧乐都有事要回京一趟,走的时候让他与你们一道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如此便多谢舅舅了。”樊伉知他这是担心自己安危,便没有推拒。
上次在紫云山差点被人掳走的经历让他也多了几分危机意识,让他意识这里真的不再是那个到处都是电子眼,拿着一张身份证就能走遍全国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就很安全的现代社会,而是劫匪丛生的两千多年前的大汉朝。
此回长安路途遥远,谁也不知道路上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若能与乐都他们同行,安全性上面无疑要高很多。
禹肇正好进来与吕泽商议要事,见到樊伉不由笑了出来:“原来兴平侯也在。”
“见过禹将军。”樊伉朝他拱了拱手,知道他这是有事要与吕泽相商,便借机告退,“舅舅,那我先走了。”
“去罢,自己一路注意安全。”吕泽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
禹肇诧异道:“兴平侯这就要走了?”
“是啊,马上就要长安了,庄子里还有很多事要安排,禹将军,后会有期。”樊伉朝禹肇拱了拱手,正要转身离去,忽听吕泽在身后道:“等等。”
樊伉转身,正要问吕泽何事,却见吕泽指着墙角那株长得娇翠欲滴一派欣欣向荣姿态的梦叶草一脸嫌弃地道:“养了一年多了,把你的草也带回去罢。”
樊伉:“……”
从砀邑回来,樊伉便开始着手准备启程回长安的事。
这一趟回去之后,想要再来舞阳就不容易,樊伉有心想让这个庄子即便是在他不在的情况下也能够一直正常维持下去,准备工作可不少。
还有回长安给吕雉她们的礼物也要一并准备妥当,要不然来了外地两年,两手空空地回去多不好。
玻璃作坊的人他要全部带走,在回长安之前,樊伉吩咐平安他们多打些玻璃首饰,玻璃水钻也多做一些,到时他好带去长安当做礼物。
没有什么比成品便宜可是售价要昂贵的玻璃制更适合做礼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