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看着张良身后满架子的书,道:“我能借几本留侯的藏书回去印刷吗?”
张良还道他终于想认真读书了,心下甚慰,点头道:“我府上的书简郎君想借多少都可以,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
“……”樊伉一听就知道张良误会他的意思了,忙道,“不光是我自己读。其实我打算在栎阳城建一个学校,还想挑几本印出来当成教科书。”
樊伉估摸着张良应该不懂教科书的意思,顿了一下,又解释说:“就是拿来当教学生的书本。”
张良微感诧异地看着樊伉,道:“郎君莫非也想象孔圣人那般开山建派么?”
“……”樊伉满头黑线,心想什么开山建派,说得好像他是个山大王似的。
“不不不,并不是。”樊伉谦虚地道,“我只是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比如如何种地如何养蚕这些技艺教授给愿意去学习的人,若是有人愿意学习治国之道,我也希望他们能像留侯萧丞相这般知民间疾苦,肯为天下百姓先,做一个于国于民有大用的人,而非那种万事以利为先的蝇营狗苟之辈。”
说完还一脸忐忑地看着张良。
这个年代学问是贵族才能碰的东西,尤其是整个社会还没有一套完整成体系的学习理论知识,人们对于学问还处在自我摸索的阶段,很多学识基本都是靠着人们总结无数次的实践后得出的理论。
而掌握着这种知识的人基本都是一方大佬,门下弟子无数。
樊伉也搞不清哪些书是谁的理论,万一盗用了别人的,被人找上门来可就不好了。
任何时代的学派之争都是很惨烈的,更别提这个学术呈现百家争鸣的时代,一个不好,挑动一方战争都是有可能的。
樊伉因为不懂,所以格外注意。
张良听他这么一解释,顿时起了点兴趣,道:“郎君且说说这个学校。”
樊伉想了想,便将自己的设想大略说了一遍,道:“这也是我在舞阳呆了两年之后产生的想法。在舞阳的时候我见过许多人,有的人田地种得比旁人好,有的人植桑养蚕就是比一般人更容易上手;有的人擅放牧,而有的人天生便会分辨草药。也许于留侯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庶民贱民,然而在我眼里,这些人却正是支撑着整个大汉国生存与正常运转的基石。现在我大汉百废俱兴,正值用人之际,若是能把这些人的经验智慧集中起来,博采众长,授与他人,那我大汉每年能增产多少粮食?增加多少牲口?多产多少束丝?若是能够培养出大批医匠护理人员,我大汉军中又能少死多少军卒将士?”
其实相比起培养出一批治世人才,樊伉更倾向于培养出大批量的专业技术人才。
因为这些人才是推动生产力,推进社会进步的中坚力量。
张良陷入沉思。
以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出身贵族,虽然后来也曾落魄过,但身为贵族的傲气让他虽然不置于鄙视这些庶人贱民,但他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与那些平民不一样。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说,那些庶民贱民与贵族是一样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贵族还要重要,这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