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一辈子也不放。”莫苛轻声说完,牙齿轻咬着醒之脖子,一呼一吸间带着说不出的柔情与不舍。
醒之咬着牙说道:“莫苛,别让我恨你……”
莫苛却低低地笑出声:“恨吧,恨了……最少还能记住,恨与爱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一世罢了。”莫苛空出的手指轻轻挑开醒之脖颈上的盘扣,柔声道,“今日之后,你只能属于我……”
胸口突来的凉意,让醒之心中充满了绝望,此时醒之才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爱的、恨的、得到的、失去的、种种的种种,似乎都左右不了,一切的一起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醒之恍恍惚惚地彷佛又看到了那片火海,那个身着黑衣的人义无反顾地冲进火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叶凝裳欠了莫显一条命,许是,今生便是为了来还他这条命的……
莫苛的唇妖异地艳红,却没有任何温度,当他的唇触碰着醒之温热的胸口,让醒之的心也随之冰冷一片,朦胧中,醒之似乎又看见另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他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醒之却能从他的眼中轻易地看出浓浓的委屈,从来漠北第一次见到他,到如今不过短短四个多月,自己见到他的却屈指可数,可他的种种模样宛如一卷画册,一张张地闪过脑海,明明还是那样木然冰冷的模样,可此时醒之却从里面读出了许多的情绪。
醒之想笑一笑,原来,并非是他变了,只是自己被那些内疚那些伤痛那些枷锁蒙住了双眼,已经看不清他原本的模样了,原来是自己被尘世牵绊太多,而忘记了他的表达方式,他还是原本的他,只是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忽略了……忘记了那个婀娜山上一尘不染的人。
莫苛察觉到异常,慢慢地抬起眼来,此时他苍白的脸颊却已染上醉人的红霞,嘴角隐含着甜蜜的笑意,当抬起眼的瞬间,莫苛大惊失色,极快地捏住了醒之的双颊,莫苛的脸变了几变,有惊有怒,伤心和失落,桃花眸中甚至隐隐露出惨淡之意:“你宁愿死,也不愿与我在一起吗?”
醒之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欠你的不过是一条命,若要相逼,不惧一死。”
这一句话落,莫苛感觉自己的心裂成了两瓣,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湮灭了所剩无几的理智与希望,他恶狠狠地掐住了醒之的脖子,醒之呼吸困难两眼发黑,可笑容依然努力地挂在嘴角,她清湛的眼眸似是看着眼前正在行凶的人,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眉宇间隐隐有解脱之意。
醒之的模样激得莫苛理智全无,他的手越发施力了,咬牙轻声道:“苏醒之,这世上有谁能有你这样的狠心,今日我便成全了你……”一道突来的劲风将神智不清的莫苛击飞,莫苛在半空中翻一个身,稳稳地站在了木槿树枝上。
醒之已无半分的求生之意,突然感觉钳制住脖颈的手腕骤然松开,大量的空气蜂拥而至,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碧空湛湛,水雾飘散,眼前的人被笼罩在一层浅淡的金色辉光中,层层衣摆随着微风轻舞,混身的光彩夺目却不耀眼,一时间彷佛天地万物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眼前这一抹玄色,明明是如此阴沉的色调,可却给人无限的希望和暖意照得人的心软软的水水的。
——春日游,杏花满枝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既然天意让我捡回了你,而你又比那小花还要坚强,不如就叫落然吧。落下来,安然自得的和之之生活在一起,多好!
——真的,即便是落然变得如何吓人,醒之也对会落然很好很好的。真的!
——阿然不要怕,真的不要怕,即便是阿然真的看不见了,之之也不会嫌弃阿然的,真的,不管阿然将来能不能好,脸上的疤能不能去,眼睛能不能看到,不管阿然变成什么模样,之之绝对不会嫌弃阿然半分的,真的!
——雪神在上,我苏醒之发誓,今后无论如何,苏醒之若嫌弃阿然半分,就让苏醒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永世不得出婀娜山!
——无论阿然怎样也好,之之都要阿然做之之的仆士,这镯子是之之从小戴到大的,也是我天池宫的信物,现在之之把这个镯子送给阿然当信物,阿然就信之之吧。
——……所以,之之的阿然长大后,也终是能成为天地间最美丽的雪莲花的……
醒之露出一抹恍恍惚惚的浅笑,一点点地陷入了黑暗中。
落然上前抱起昏迷的醒之,满身的暴戾与杀气霎时散发开来,他骤然抬眸看向站在古树上的人,浅灰色的眼眸中冻结着万年寒冰。
莫苛站在木槿树上看向对面的人,桃花眸迸射出冰冷的杀意,许久许久,他双眸紧紧地注视着落然的苍白的脸,殷红的薄唇勾勒出一抹极为邪魅的浅笑,轻声极轻地开口道:“醒之在你身边我最是放心,你以为你还能做出什么来?废物!”
落然眸中的冰层乍然崩裂,周围沙石翻飞,枝桠随突然的劲风,落然单手抱起醒之,身形乍起,强劲的一掌击出,莫苛本就受了伤,对这突来的一掌躲闪不及,躲得极其狼狈,转眼间,那古树已被击碎了一半。
莫苛站稳脚步看向残破不堪木槿古树,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怨毒,他似乎无意与落然过手,微微侧目看向落然:“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言毕,几个跳跃,人已经消失在山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