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惊讶:“你也叫萍儿?有这样巧的事情?”
是啊,竟然有这样巧的事情,我想,或许我还魂到张萍儿的身上是必然的,我这一生都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无论怎样想要去改变,都被未知的命运所困住,逃不开,也忘却不了。
我颌首:“因缘巧合,说的大概就是如此。”
桃桃轻笑,移步到赤木阑干旁,长廊下,她双手撑在阑干上,往外探出半身,风吹过她鬓角几缕碎发,眼中似有温润微光,却很快消散。
她抬首,轻轻对天际浮云祈愿:“萍儿,以后要快乐啊。”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我,还是已然死去的张萍儿,但或许两者都有,我忍不住去猜测,她究竟是过的怎样的人生,才会将快乐放在那样至高的位置。
但我没有去问,这些事,或许是令她忧伤的缘由,而我也希望,桃桃能够快乐。
“会的,”我学着她的模样撑在阑干上,感受微风抚过面颊,“她一定听见了你的祝愿,来世必然能做个快乐的人。”
桃桃转头望我,笑眼如月:“你也一样,新萍儿。”
我亦跟着她轻笑:“我也一样。”
回首间,余光似乎瞥见有一片裙角消失在长廊尽头处,但我并未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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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入夜,有婢女传唤,令我往公主卧房随侍,等到入屋,便见公主斜卧在塌上,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墨发如瀑散落在身后,有几缕落在她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而滑落,缱绻而令人心颤。
我转身将门阖上,避免冷风灌入,令她着凉。
公主并不看我,她微垂着眼,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或许是她手中握着的玉杯,杯中液体荡漾,她仰头一饮而尽,细长的脖颈在琉璃灯盏下轻轻滑动,像一条拂面而来的柳枝,令人流连。
她面前的小几凌乱倒着几盏白瓷酒壶,似乎已经喝了很久。
我在一旁垂手而立,不知该不该上前劝她,那夜驸马别院之中她亦是醉酒,呼唤了我的名字。
只是那一瞬间的脱口而出,却叫我神思俱乱,心绪如同千万缕麻丝纠缠,她是在为我饮醉么?
但很快,我清醒过来,她定然是不喜欢我的,没有一个人,会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去死。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也许是撞见汀兰与赵香二人的情事令我羡慕,又或是桃桃的那些话,令我伤情。
我想要不去关心公主,由她饮酒而醉,放她薄衣凉侵,任她沉默逼迫。
可是我做不到。
上前拦下她再度饮酒的动作,玉杯之中的酒水微微颤抖,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并微微侧头,像是在询问我。
我垂目向她告罪:“饮酒伤身,还请大长公主顾念身体。”
她的目光自我双手扫向我的面颊,最终落在我的眼中:“你在关心我?”
微微闭眼,向她道:“是,奴关心大长公主。”
或许为此感到满意,我得以夺下她手中的玉杯,轻轻搁在小几上,她并不再强求,只是略略换了斜靠的动作,一只手撑在扶手上,问我:“你没有话要问我么?”
心头一跳,退后几步向她躬身道:“奴的确有些事,想问大长公主。”
公主似笑非笑,饮过酒后,她的面上并不如往常那样常怀淡然神色,在灯火跳动之中,带着几分惑人之感。
我慌乱移开眼,不知是逃避还是其它,再度屈膝跪在她跟前:“奴听闻大长公主仁慈,府上婢女若有心上人,亦愿意给钱财让她们出府,自寻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