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会哭,可是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直到有一天,她躲在院中的假山后面看见萧誉坐在凉亭中帮天下惜敲核桃,看见他甚至细心地将核桃肉外的薄皮撕掉才放在天下惜的嘴里。
说实话,那一刻她是羡慕的,有时候她会想,为什么她也是天下洺的女儿,可是个个都不待见她呢?
她还没在眼前温馨的一幕回过神来,天下映就带着人摘着院中还没成熟的梨子扔到她身上,她身上沾满梨肉梨汁,惹得天下映她们哈哈大笑说,“小贱人脏死了,跟她娘一样脏。”
这边闹得动静有点大,凉亭中的人终于回过头来,看见她眉头厌恶地皱了一下。
她最终落荒而逃。而天下映却没打算放过她,举起一个梨子扔到她脸上,梨子在她脸上绽开,酸涩的梨汁顺着唇流入口中。
为什么熟了的梨子跟没熟的梨子差别这么大呢?熟了的梨子永远不会送到她手中,她享受的只能是没熟的,因为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跟你有关,正如萧誉对天下惜的好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一样。这是她唯一想明白的事。
后来,她只要看到萧誉就会绕道而走,并不是因为害怕被他看到她肿起来丑陋的脸颊,而是,她害怕破坏他享受的平静,害怕看到他厌恶的眼神。
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看她的目光,却只是在意他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但是现在,她大概想明白了。
她在泥潭深陷,其实很羡慕岸上光风霁月的他,尘土不沾染衣袂,如同九重天阙上谪下凡尘的仙人。
回忆未满,雷声乍响,打断她的思绪。
要不出去看看?如果他没有被人救走,便把他拖回来罢。她一把掀开被子爬起床。瞧了一眼窗外的大雨,又犹豫了。
要不先算一卦?如果他死了,也不必冒着大雨出去收尸。
铜钱落在桌面,生卦。她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穿衣。
突然,窗外的雨声夹杂着异响,她还没来得及思考,窗户便被一只惨白又骨折分明的手推开了。一个人影跳了进来。
屋外雷电闪起,她看清了人影。血染月白衣裳滴着水的应该在半山的人。
“这……这也太猛了吧。”她呢喃出声。
人影开口了,咬牙切齿,“我还没死。”
她不敢声张,给他打了热水擦拭伤口,拿草药给他包扎。
忙活到半夜,终于撑不住,发起了高热。
萧誉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一身伤尚未风寒,你不过是淋了一阵雨便发高热了?”
——你看,这人就挺可怖的。重伤爬上山,还在嘲讽我。
她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眼皮已经睁不开了,“你明天一早赶紧走,被人发现了我得死在这。”
翌日,风雨骤停。
侍婢端着热水过来喊她起床。
她从床上惊坐起,环顾四周已不见萧誉的身影才悄悄舒了一口。
她起床梳洗,高热还没退,但今日有早课,容不得她偷懒。她匆匆地啃了一个馒头,便去上课了。
早课是卜卦。
天下氏是占卜世家,从小就有夫子教习卜卦,天下雪从小流落在外,未曾学过。故而,在这山庄别院,留有夫子给她单独授课。
夫子让她给算一卦,“你也学了不少时日了,今日你给为师算算。”
她拿起铜钱随手一丢,看着卦象半晌,踌躇着开口,“夫子,大凶啊。”
夫子气不打来一处,“孺子不可教也,下课。”
就在转身出门的一刹那,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动弹不得。
真准,果然大凶。她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山庄的大夫过来瞧了,说是摔断了腿,要卧床三个月。
教习嬷嬷写了信回天下山庄,让那边再派一个教卜卦的夫子过来。她这几日的早课便暂停了,偷得个浮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