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抬头,看到吴所畏拼命朝自己挤眉弄眼,似乎想要隔空传达些紧张信息。他顿了片刻,状若无意地抬起左臂拂了拂自己的右肩。
这是自己在朝中表示一切都好的小动作,眼下他们没有更多线索,若不想打草惊蛇,就只能先稍安勿躁。
九娘也看到了容铮的小动作。
说实话,在真正开始查案前,她只觉得这皇陵天谴不过是容铎和杨家搞出来的阴谋,未曾想过背后竟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重活一次,她半路杀出硬拉着容铮下水,如今行至湖中,才惊觉水下杂草密布。
“殿下?殿下?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
迎着肖闻起探究的眼神容铮开口,视线却是瞥向了杜其康。
“本宫在破案勘验上不如大理寺专业,对皇陵建筑也不如工部了解。不过,若刘大人和白主事刚才说的是真的,那这皇陵修了十几年,只怕内里还有很多事是本宫和圣上都不知道的吧?”
“孤要是杜大人,一会儿回去就得赶紧去荣平府上熬夜写折子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九娘好像看到肖闻起在听到容铮的话后,脸上有笑意一闪而过。
“殿下既如此说,那老臣就不耽误杜大人写折子的时间了。”肖闻起看了一眼一直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一言未发的杜其康,转身朝容铮踱了两步。
“不管这火石究竟是何人放进明楼柱子里的,总归逃不过是在这皇陵里做工的人。白主事,若是本官记得没错,工部工事应当都有详细的花名册吧?”
“。。。有的。”
“好,那就烦请白主事尽快把这些年的花名册整理好,拿给大理寺少卿过目了。”
“等等!”
容铮见肖闻起似乎话已说完,纠结了一瞬,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除了查人,刚才刘大人说这些磷火石并非工部常用,而是来自军中。按照条例,兵马司所用火石进出都有严格明细,不知肖大人明日有没有空,陪本宫一起去湖州兵马司走一遭?”
“殿下,你明日当真要亲自去查那兵马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藏着掖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去查就咱们几个自己去嘛,何必拽上肖闻起?怎么?难道你已经和他谈拢了?”
“。。。小吴少卿高估本宫了。只是不拽上他,我们就得一直互相猜来猜去,倒不如拉他一起。反正在二弟那儿,这笔账最后都要算到东宫头上,孤何不借此向肖大人表明态度呢?”
从皇陵出来三人坐上马车,罗珩不知又收到了什么消息,中途调转马头朝河坊街而去,只让容铮几人先回芙蓉阁休息。
容铮看了眼窗外熙攘的人流,放下帘子沉声继续解释道:“而且,孤直到现在,也不觉得皇陵的事是杨家的手笔,更不至于看到兵马司,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容铎牵扯进来。明日去查,当真就是为了找磷火石的源头。”
“殿下为何如此确定这件事和二皇子无关?”九娘自上车后一直没说话,只在容铮表示没打算牵扯容铎时瞪大了眼睛。
“。。。你又为何会觉得这件事与他有关?”容铮上下打量了九娘几眼,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其实孤一直想问,我那演技高超的二弟究竟是在哪里露了马脚,让九娘你如此针对于他?”
“我。。。”
“哟!不会吧,小丫头你还和二皇子有什么恩怨纠葛呢?唉,本少卿帮人帮到底,虽然我们阿铮是有点废物,但容铎那个人当真变态的很。听我一句劝,回京后离他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他算计。”
“不过不应该啊,九娘你乍一看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容铎那种眼高于顶的伪君子,看你应该跟看地上的蚂蚁没什么区别,怎么他的完美面具还能在你面前露馅呢?”
“。。。你们想多了,我并不认识二皇子。只是觉得皇陵出事,杨家又把矛头对准东宫,现在又扯到了兵马司,二皇子多多少少有点可疑吧?”
“是有点可疑,所以孤并不确定他与湖州发生的事无关。”容铮放任九娘搪塞过关,垂下眼,语气平淡:“孤只是希望他与这些事没有关系。”
“殿下。。。”
“别瞎想,孤不是脑子不清醒,只是皇陵的事已经如此复杂,若再牵扯到容铎,只怕案件真相如何就更加无关紧要了。父皇不会因为兵马司的疏漏而苛责容铎,就像他不会因为本宫查清了湖州之事就嘉奖于孤一样。如果九娘你还想着能把皇陵背后的阴谋查清楚,最好也祈祷容铎没有涉身其中吧。”
九娘沉默,她听懂了容铮话里的无可奈何,但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明显。如果皇陵当真与杨家和容铎都没有关系,那这背后之人,要能从兵马司拿到足量的火石,还能及时运到皇陵工地,再绕开工部的监管埋进在建的明楼里,最后在祭典当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引爆。。。。。。
湖州真的有这样的手眼通天的人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