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的意思本官知晓了,大理寺秉公查案便是。但这湖州人情复杂,你我二人皆是京官,遇事还是得多和杜大人他们互通有无。”
“呵,肖大人,避重就轻有什么意思?这湖州只怕也不是杜大人说了算的吧!”
吴所畏从刘毓文凭空出现开始就升腾的火气一时没压住,话音刚落就感到身后容铮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小臂。
肖闻起倒像是压根没看见面前几人的小动作,对吴所畏口中这几件意在东宫的案子也并不感兴趣,他抬眼看了看天色,神态如常:“时候不早了,下官就不再多做叨扰。不过,听闻殿下明日要和少卿一起去皇陵查察,不知可否让下官和刘大人一同前往?”
“肖大人奉圣谕查察,当然可以。但本宫还想问问,不知肖大人是否也邀请了荣平府的人?”
肖闻起闻言怔住,像是很久没有见到容铮一般深深打量了他一眼,锋利眼神一闪而过。
“殿下多虑了,下官从京城赶来,还没有见过杨公。不过,这湖州诸人诸事皆在荣平府掌心之中,殿下的动向,杨家想必不需通过任何人也能一清二楚,至于明日大家会不会在桐平相遇,那下官就不知道了。”
肖刘二人的车驾消失在街角,吴所畏没有忍住,抬腿狠狠踹了一脚夜色中仍端坐得正义凛然的门口石狮。
“谁惹你生气去踹谁,冲人家石狮子撒什么火?”
“不是,阿铮,这肖闻起什么意思?不管他什么意思,圣上又是什么意思?刘毓文?工部尚书?还跟来湖州一起彻查?有他在这皇陵能彻查出什么来?”
“圣上的意思,岂是你我二人此刻能揣摩到的?”容铮神情有些许倦怠,走回屋内看到仍站在原地发呆的九娘,眼神不觉放松了下来。
“九娘?想什么呢?有啥发愁的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一起愁愁呗?”
“没发愁,我刚就在想今晚这二位大人都是什么来头。”九娘看出容铮情绪不高,本已涌到嘴边的问题又被咽了回去。
算了,暂且当这位太子殿下只是为了给我戴一个救命恩人的高帽子吧。
“肖闻起肖大人,刚才在马车上吴所畏也简单说过了,御史中丞,清流耆宿,此次京城来人彻查皇陵,当是以他为首。”
“至于刘毓文,”容铮轻叹了一口气,“孤与这位刘大人接触不多,但他是京官中少有的寒门出身,一路摸爬滚打上来,在工部各司局履职时都很有能力。如今高升工部尚书,撑得起一句肱股之臣。”
“但?”
容铮被九娘递出来的转折逗乐,顺着接下去:“但确实,工部这十几年在杨家的把控下,针扎不穿水泼不进。刘毓文出身寒门无所依仗,能如此平步青云,朝中疯传,他早已拜了杨家的码头。”
“更何况,他也曾在这桐平皇陵工地做事,算起来,他得以晋升为工部主事的契机,应该也与这皇陵脱不开干系。”
九娘点头,心底却若有所思。
其实相比肖闻起,刘毓文的大名在自己这里更加如雷贯耳。上一世,自己和容铎关系密切起来后,便常常听到这位表面上敬贤举能的晋王在私底下大骂有些臣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得了便宜还卖乖,狗当久了还妄想做人。
挨骂的人中,刘毓文出场次数颇多。
在容铎眼里,这位得杨家青睐被镇国公府一路保送至正二品大员的工部尚书,用起来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趁手。
只是不知这一世,提前被肖闻起拉来湖州的刘毓文,到底身在何方阵营?
“不管那姓刘的到底是不是杨家的走狗,先说今天晚上,肖闻起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吴所畏明显气还没消,为容铮打着抱不平。
“我刚跟他讲案子里那些天谴假象,还有赵方年王用及二人的离奇死因,他好像根本不关心,这是来彻查皇陵真相的态度?还让我多和杜其康互通有无,肖闻起在御史台这么多年,他能不知道湖州官场什么情况?简直荒唐。”
“阿铮,你说会不会肖闻起这趟来,压根没打算跟咱们站在一边?”
“啊哈?”容铮闻言笑出了声,“谁跟你说肖大人一定会站在本宫这边了?”
“况且,要不是九娘拉着本宫上贼船,本宫也压根没有边可站啊”
“那如果他没有想要选边站,折腾这么一大圈到底为了啥?皇上总不至于还想护着杨家吧?”
容铮摇了摇头,眼睛里有着九娘看不真切的雾气:“不知道,但父皇近年来执着于修仙问道,即使他不想护着杨家,大概也不得不护着吧。”
见吴所畏还想说些什么,容铮摇了摇头,抬脚朝后院走去:“好了,这不本宫还有你嘛,还有我们从天而降的仙女。虽然圣心难测,但总不至于当下就丢了性命。别想了,明天在桐平,只怕还有一场大热闹。”
夜深,街角打更的老头已经转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九娘在床上辗转翻身,总觉得自己睡的很不踏实。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有什么人在廊前一闪而过,但很快,她的意识就随着那道黑影一起没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