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他自问想做好皇帝。
郑铮一头撞死之后他总是反思:朕真的死不认错吗?朕明明知道不对就换了方法嘛。
他正在茶楼雅间便服喝茶,听台上唱曲,感叹出来逛逛得见歌舞升平,世道并没有预想得坏,每日坐在都城听一帮老头子吵架,还以为要亡国了呢。
正胡思乱想,樊星到御前,呈上封急信。
赵晟看信封的字迹就心烦。
信是苏禾发来的。
郑铮死后,他待苏禾淡了很多。这会儿国丈不好好做国丈,发信来做什么?
信被拆开,上写:调虎离山、鸠占鹊巢、太子篡位、意图废帝。
字迹潦草至极,纸也很脏,鬼知道这是苏禾躲在哪个土坑里写的。但急迫万分总是能看出来的。
扶摇陪在一旁,见赵晟脸色骤变,不动声色地瞥他手中的信,也惊了。
“送信人呢?”赵晟问。
那人即刻被带上来。
很眼熟,是苏禾总带在身边的小侍。之前面若敷粉的少年郎已经灰头土脸,嘴唇裂出血口子、身上衣服单薄至极,说是一路逃荒过来的都不为过。
“怎么回事?”赵晟凛声。
小侍见他拜伏在地,哭道:“陛下快点回去吧,太子殿下记恨我家大人扶持二殿下、为陛下坚守不立缺弊的祖训,趁您不在都城,调禁军围堵相府,小的是拼命趁乱钻狗洞出来的……也不知我家老爷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平安呐……”
说到最后伏地不起,呜呜地哭。
赵晟端坐桌前不解道:“晏初呢?难不成看他恣意妄为?”
小侍当然知道李爻被他家老爷以假令调去北关,顺便跟蒙兀打起来了。
他能得苏禾信任来做这趟传信差事,是极机灵的,赶快乱扣屎盆子:“王爷……王爷被太子殿下支到北关去了。”
“什么!”
赵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盘碗底被震得蹦高又落下,抖楞出“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他正要火冒三丈,听雅间外又有脚步急响,禁军令官与那小侍前后脚到了。
令官进门礼数周全:“陛下,太子殿下有急呈:查实左相苏禾仿刻掌武令,假传圣旨、挑唆幽州百姓围堵都城。殿下已将局面控制住,陛下莫要忧心。”他说罢,将一捧东西送上。
居然是枚掌武令。
确切地说看得出是掌武令的模样——萝卜刻的。令头不知被谁啃了个乱七八糟,想来是情急之下无处掩藏只得藏进肚子里。被“虎口夺食”抢下来的残品,与真令有九成相似,只论令印刻面更是一模一样。即便赵晟对掌武令极为熟悉,也难一眼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