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百来号臣子,眨眼跪倒大半,余下的左顾右盼,也已经动摇了。
赵晟沉声怒斥:“放肆,你们……你们这是逼宫吗?!”
他垂眼见儿子赵岐也跪在前排,气得咬牙切齿:“太子你做什么!也学会逼朕做决定了?”
赵岐躬身不起来,闷头高声道:“儿臣体弱,贻误战机,错事已成幸未铸大,当知错弥补,不能眼看我大晋毁于内崩!”
“大胆!”赵晟拍案而起,转出御书案直奔太子身前,“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是气急了,说话时眼角在抽,抽一下就挤出一缕杀气,“这话是谁教你的,什么叫毁于内崩!你给朕说清楚!”
赵岐直起身子,定声道:“儿臣不愿看前朝灭佛惨事重演,我朝内瑕不修,终而崩裂!”
“你……”赵晟被儿子当着文武群臣的面顶撞,怒不可遏,心底横生暴戾,抬腿便踹。
赵岐被他一脚蹬在肩膀摔倒在地。
跟着,他袖子一掸,转回御书案后面。
正在此时,不知旁边哪个朝臣叫:“哎呀!殿下!殿下晕过去了!”
赵晟也惊愕了,急忙回头,见赵岐倒伏在地,脸色铁青,双目紧闭,已然人事不省。
太子当殿晕厥,立刻有人将殿下移至偏殿,请了太医来。
医师们诊治过后来禀,说殿下自幼体弱,近来李爻带兵出征,他独自强撑精神处理军机常务,积劳积火,刚才惊惧交加,一口气没上来,才晕倒。现在已经醒了,往后好好修养便是。
皇上听完,刚想顺势“退朝吧”,却见大殿门口天光捶打出一道单薄的身影——赵岐居然撑着力气回来了。
他摇摇晃晃跨进大殿,不再往前走,更不让人扶,再次撩袍跪下,凛声道:“恳请父皇遣散信众!”
他说话中气空虚,声音由宽广的殿门处透进,飘摇到赵晟耳朵边,轻得几不可闻。
可赵晟只觉震耳欲聋。
他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花,扶着御书案稳住身形,怒意、急躁揭竿而起,内里又夹杂着点滴欣喜——这儿子好歹是个有骨气、心意向着万民的耿直孩子。
“你们乐意跪,就在这跪着。”
但他终归不肯见有人强硬地挑战皇权。
谁都不行!
赵晟言罢,转身退去后殿,不再理会跪了满殿的臣子。
事情依旧在僵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天午后,皇后娘娘脱簪,跪在御书房前请罪:肯定陛下莫要过于顾念她的身体,罔顾苍生万民。
快傍晚的时候,皇上下了诏书——不愿遣散信众因为皇后身体不好,离火神君祠的纳福能够供养皇后,让她近年身体安泰。而现下国难已至,皇后母仪天下,颇识大体,宁肯忍受病痛折磨,也求皇上不负苍生。皇上感念,同意遣散信众,并推行了好几条利好军户的政策。同时褒奖皇后大义,给了嘉赏。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所有人心里都明白。
所幸皇上身边有太子和皇后,能在合适的时机刚柔并济地劝导君主走上正途。
朝内征兵充斥边防的闸口开了,不多日便能将训练有素的老兵调去西南援手李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