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听闻,连忙往地上一跪,说道:“嫡皇孙!现在太子殿下没了,可是你还是陛下心中的继承人!忍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达成所愿!为何非要急于现在,拿着并不高的胜算去硬来,消耗陛下对您的喜爱?!!”
“我父王没了!……他是我父王!一国之功绩斐然,受人尊敬的太子殿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深夜!你叫我如何忍得!”乌雷咬牙切齿,嘶哑着声音低吼着,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可你若是想要赢,要查清楚事实,就必须要忍!”沈留祯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同样通红,透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儿,“勾践卧薪尝胆都做得,嫡皇孙忍这一时算什么?”
乌雷看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服气似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沈留祯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异常的冷酷:“石余乌雷!太子殿下的冤屈能不能伸,希望全在你一人身上。我明白你现在的痛苦,可是越是如此,越需要冷静!”
乌雷转过身,伸手一指他,刚要开口,沈留祯便抢过了话,像是不要命了一样说:
“是,我是大胆,若是太子殿下没有了伸冤的希望,这世道如此令人心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乌雷看着沈留祯愣住了,此时此刻,他从沈留祯的眼睛里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悲伤和难过。
他心中那种不甘心的愤慨顿时就小了些:谁说自己是孤单的呢?有人跟他一样觉得父王他很好,他不该就这么死去,他是冤枉的……
乌雷气冲冲的眉目顿时软了下来,收回了指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沉郁地说:
“自从父王薨逝,皇祖父就没有来看过他……我……我希望他来看看他,我去请。”
沈留祯听了之后心酸,于是上前了两步,站在他的身边,说:
“那我跟你一起。记住,别冲动,事情若是现在不能解决,等皇位传到了你的手里,就什么都好解决了。”
乌雷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两人一起去了。
……
本是上朝的时候,大魏国的皇帝石余佛狸,却躲在了朝堂正殿后头的偏室里,坐在桌几前,捂着额头发呆。
一墙之隔的朝堂前头,那些文臣们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声,吵得他头疼。
石余佛狸感觉自己心中空荡荡的有些凉,再往深处挖,就是后悔了。
他自知做过的无法挽回的后悔事情太多,一件一件的往上摞,自责和悔恨已经够让他难受的了,如果再加上这一件,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过……
想到此处,他暴怒至极,一把将面前桌几给搬起来砸了出去,“哗啦”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在一旁站着的宗爱连忙跪了下去,眼珠子转了转,声音轻柔地说:
“陛下,是不是那些人吵得您心烦?若不然,让他们都回去?”
“朕才是皇帝!朕好好的活着,他们却哭得好像是皇帝驾崩了一样?!!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大魏国的当今皇帝是谁?!!!”石余佛狸暴怒出声,但是依旧没有盖过外头那些大臣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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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总有那眼盲心瞎的,您莫要动了气,为了他们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的。”宗爱嗓音很是阴柔,温和贴心。全然没有了在其他人面前时,那尖酸刻薄,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
石余佛狸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又疲累地抚了抚额头。
正在此时,外头小太监来报:“陛下,嫡皇孙和他的伴读沈留祯前来求见。”
石余佛狸听见了乌雷要来,暴怒的脸有了一瞬间的慌张,他声音低了下来,说道:
“让他们进来。”
沈留祯跟着乌雷进了殿,他靠后一步跪在地上,看着左上方乌雷的屁股,心里头直打鼓,心想:嫡皇孙你可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万一惹怒了陛下,陛下抬眼一看,旁边有个好出气的,我不就完了吗?
想到此处,他又偷偷抬眼看了眼宗爱,偷偷地对着宗爱笑了一下,以示尊敬和友好,暗地里希望,自己平时送的那些吃食,没有白送。
“皇祖父……父王他……突然薨逝。”乌雷眼睛含着泪,但是很克制,没有哭出声来,“还请皇祖父去看看他,查明真相。”
石余佛狸倒是真的怕他哭,大殿前头的那些人的哭声还在“嗡嗡”地响呢。这要是再来一个孩子,他真的要疯。好在,乌雷不愧是合他心意的,没闹腾。
石余佛狸皱着眉头,声音苍老地说道:“具体情景,宗爱已经告诉我了,能有什么真相?朕让人传旨训了他两句,他受不了气急攻心罢了。”
乌雷愣了一瞬,看着自己的皇祖父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明白,明明父王是他的儿子,还是他亲自选定,倚重多年的太子,为何他会如此的冷漠?
石余佛狸看见了孙子的表情,多少猜到了几分他心中的想法,可是他惯于用强势去遮掩自己的错误和心虚,于是很是爽快地说:
“之前之所以没去,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宗爱去传旨没有回来,朕怎知,不是有人设计朕前去,弑君篡位?如今……如今他真的去了,朕自然会去看他,你回吧!”
石余佛狸一张脸揪成了一团,似乎烦恼至极,再也不愿意多说。
所谓前车之鉴,是之前曾祖皇帝有一位皇长子夜闯宫门,直接杀了曾祖……所以才有了无传召即便是皇子也不能入后宫的律法。
沈留祯俯着身子心想:是,太子殿下打理朝政十多年,根基深厚,又名正言顺,若是皇帝死了,只要不是做的太惨烈。他足可以篡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