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有一瞬间的沉默,不过眼神一扫之间看到韩子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有事瞒着?”
“臣不敢。只是……这个楚清韵她不认罪。”
“为何?”
“臣不敢讲。”韩子仁单膝跪了下来。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讲就行了。”
“那,那臣就讲了。”
“嗯。”
“陛下,楚清韵是臣亲自审的,这些事她都认,朝廷要杀她她同样人,但她不认自己犯了法,她还问,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父母被害,仇人还是官员,若不行此法,她还能怎么申诉冤屈?”
朱厚照微微长大了嘴巴,他不是震惊,而是有一股记忆冲入脑海。
前世,他也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一个,偶尔面对不公的那种经历、以及那种无力他仍然印象深刻。
难道他今天身为皇帝就有理由忘记这些人吗?或者说,用盛世之年这样的宏大叙事来忽略百姓冤死这样的微观悲惨真的可以吗?
皇帝本身应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政治计算机器,
但作为一个人,却不能完全丧失感情,如果心硬得像机器人,那民族的兴衰、个人的伟业这些其实也都没有意义。
拉长视角来看,
今天这个国家兴盛,明天那个国家又强大,有什么用?时光流逝,终归尘土。
所以说不能这样去想,因为心酸,所以痛快才有意义,因为屈辱,所以风光才有意义。
“子仁,你去将这个姑娘带来,朕见见她。”
韩子仁惊诧,“陛下,此女子是要犯,而且还是风尘中人。”
“不提那些。”朱厚照叹叹气,“遵旨去办吧,朕没有糊涂。”
第九百零六章替天行道
不夜城在第二个晚上就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少了两位小公爷、少了长乐台,平时所能见到的那份热闹不见了。
整体上当然是冷清了几分。
不过黑白两道的所谓‘人物’遭难的遭难,缩头的缩头,秩序上倒是好上不少。
而大自然讨厌真空。
失去了这种热闹,不甘寂寞的老百姓肯定会再寻找另一种热闹。
汪督公叫打了四十个板子,屁股开了花。
人们听说了,有的人说着玩,有的人还要有几分幸灾乐祸,平日里没人能收拾得了他,碰到了宫里的主子,还不是说打就打。
当然,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大小官员、商人,只要是在不夜城活动的,那都要老实一些了。
园子里的朱厚照则在考虑,他得关注关注这种日常民生,不仅是不夜城,而是更广大的范围内。
正德盛世四个字满足了自己,也满足了有历史大概念的文人,但普通的老百姓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希望自己的日子能好。
吏治这个文章难写,这个难字甚至被他自己也接受了,因而便承认了这种现状。
其实是不应该的,
作为皇帝他还是要主持正义与公道,即便做不到最完美,也应该尽自己最大努力,除去那些伤害百姓的那些官商勾结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