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不管疆域扩充到什么地步,都不必在担心没有人了。
在这个机器生产不存在,主要靠人的时代,人口多真的是资源。
不过这是跨度很长的政策转换和社会转换,需要润物细无声的逐步做到位。
现在朱厚照的理解,大明处在商品经济蓬勃发展的阶段,这个阶段需要人口和货物的自由流通,于是逐步放松管制,但这样一来会造成各地税赋征收难度加大,最终不可避免的导致税粮下降。
既然收不到税,那么再顺势取消,这才是丝滑的操作。
其实这都属于‘政策更易要跟得上社会发展’的范畴。
朱厚照觉得应该要给他们逐步灌输这种观念了,今天便开了个头吧,他思量着说道:“这几年以来,想必两位阁老都能感受到,我们君臣所面对的形势已与先辈们完全不同,可以称之为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中原汉人要与外面的人打交道,要在农桑之外,推动棉纺织业等产业的发展,要推动科学进步,以便提升航海和造船技术,使我们在海上更加从容。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这千年间发生的事情不一样。
这件事,得有人去琢磨啊。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咱们天天嘲笑刻舟求剑的楚人,可不要回头自己当了楚人。”
王鏊和杨廷和都不甚懂皇帝的用意,“陛下说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微臣倒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变化。”
“会很快的,很快杨阁老就会感悟到。”朱厚照也不急,主要急也没用,他循循善诱着,“譬如说这商业、产业规模年年扩大,将来有日,一年是几千万两上下的贸易量,你说朝廷要怎么办?关了?那怕是要天下大乱,不关?不关要怎么规范和引导发展呢?当中出现问题,朝廷要如何既保证他继续欣欣向荣,同时还不让问题恶化,这整治的力度是大是小?该以什么策略应对,这些在古书中都是没有答案的,只能我们自己摸索。
朕就说这路引,商业总是要流通的,控制着人,生意做不起来,朝廷的赋税就增长不了,这难道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吗?以往大明的制度都是为农桑量身定做,以后则要考虑商业,除非咱们自己停了海贸,让商业萧条,东南各城一片荒凉,否则有些法度就得改。可怎么改?这个问题,千年来并无答案,又怎么不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呢?”
这么一说,其实还真有点任重而道远的感觉。
不过皇帝的神色倒是仍然轻松。
王鏊怔怔的说:“照皇上这般说来,老臣却要越发的无法胜任内阁首揆一职了。”
他的意思,旧制度不合适么,旧人当然也不合适。
朱厚照还真没和他客气,“先生还是合适的,这个变局不会那么快,贸易量也不会一夜之间就膨胀到天上去。但将来么……反正那时你已廉颇老矣了。”
“那将来又要怎么办?”
“将来不是还有事务官吗?”
王、杨两人心中忽然明朗,原来皇帝的这个子也落下了。
唉,王鏊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有些理解当年杨一清的心情了,说是首揆,管束百官,但实际上朝廷的主要方向都是皇帝在把控,这一步棋走的,天子今日要不说,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而如果说杨一清是有些无力的话,他则是略带愧疚,总觉得没能为君分忧。
“臣这便去户部,将陛下的口谕传了吧。”
“去吧。”朱厚照摸了摸鼻子,临走前再吩咐,“挑个时间,你们自己可以再议议朕说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件事。”
“是!”
第七百六十四章严嵩心细如发
七月时,严嵩也抵达了宁波。
他在景旸之前离港,不够登船的时候是听说了景旸也要出海。至于朝廷要认海疆为疆土,这一点他并无意外。
皇帝的心思对他来说早就比较熟了。
不管是各地的土司,还是这种海外属国,如今的大明是全都不管那一套,必须是在天朝的管控下。
其实严嵩抵达宁波较早,他是花费了一些时间看了眼这片花花时间,相比于贵州,贸易兴盛、商业繁华的这个地方还是叫他大开眼界。
与此同时,还要等待商品装货,海军补充物资等等。
而等到真正出海,他的苦难又来了,这家伙晕船。
伍文定没有办法,军中是没有女子的,只能从随队商贾之中要了一个过来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