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帝的眼泪滚滚而下:“我对不起你们……”
钱昭却突然嘶声坐起,颤抖地指着远方,艰难地催促道:“那就去马上去给合县报信!峰火柴没了,别的柴,点不出红白的狼烟!北蛮人只要进了天门关,不管哪个国家的百姓,都会血流成河!快,带他们走,杀北蛮!”
他的身体突然痉挛起来,口中涌出大量的血,他呛咳着,大口喘息着,却仍是瞪圆了眼睛:“听、听见了没有?!”
众人都早已虎目含泪,元禄更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梧帝泪流满面地抱着钱昭,应道:“听见了!”
钱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喃喃道:“杀光北蛮,护住河山,我和阿明,才会瞑目,我才不会后悔。杀,杀北……”一语未完,他已溘然长逝。
众人纷纷唤着他的名字扑上去前去。
梧帝却率身而起,一抹脸上的血泪,强压下心中悲痛,圆睁着眼睛看向众人,喝问道:“都听见了吗?——听朕命令,全速赶往合县!”
众人都立刻挺直腰身,眼中含着热泪,高声应道:“遵旨!”
合县城门楼上,安国守将吴谦正在城门之上巡逻着。
城中百姓安居入场,城门下不时便有人进出,有的推着车,有的抱着孩子,还有人在城门外的空地上支起摊位开始叫卖。吴谦望着城下,对瞭望台上士兵带来的消息将信将疑,确认道:“你真的看清了?左家岭燧台点了狼烟?”
士兵点头道:“属下看清了,是狼烟,可一会儿就没了。校尉就是弄不清怎么回事,也不敢作主,才派小的来禀报。”
吴谦皱眉思索道:“左家岭那边是咱们大安啊,梧国人在这边,难道是禇国人绕道打过来了?”
身旁一个相貌粗豪的军官插嘴道:“会不会是左家岭点错了?所以才马上浇熄了?”
事情诡异,所涉却极其重大。吴谦也不敢轻下论断,来回踱了几步,姑且道:“先关一半城门看看吧——”
正说着,城楼上忽有士兵喊道:“将军!那边来了一队人,有点不对!”
吴谦立刻警惕起来,抢到城墙边向下望去,却见六道堂人一行几十人急驰而来。
吴谦伸手道一声:“箭!”
立刻人递上弓箭。吴谦弯弓搭箭,一箭射在远处城下地面上,梧帝的马受惊人立而起。吴谦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梧帝全力按住座骑,于十三立刻驱马上前,扬声说道:“大梧皇帝圣驾在此!”吴谦愕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俯身细看。于十三便又喊道,“吴将军,我是于十三!梧国使团的,上回见过,你还记得吗!”
吴谦半天才反应过来,看清确实是六道堂一行人,忙道:“记得记得。”
于十三便道:“你面前的,确实是我大梧国主!”
梧帝稳住了坐骑,再次驱马上前,高声向吴谦说:“天门关破了!北蛮右贤王至少带了五千人入关,我们在左家岭打退一小股前哨,但他们的主力,很快就要到合县了!”
吴谦震惊万分。半晌,才将信将疑地问道:“陛下此言当真?事涉军情——”
“朕是从安都逃出来的,但朕拼着行踪泄露、再度失陷,也要赶过来通知你,就因为朕知道军情十万火急!”梧帝一指身后的马,“我们还捉了个北蛮活口!”
吴谦终于一咬牙:“请陛下进城详叙!”
事已至此,不由吴谦不信。将北蛮人俘虏交给手下审问,吴谦便直接将梧帝请入城楼卫所内堂,询问详细情形。梧帝展开舆图,直接在地图上指点着,解说给他听:“……我们来的时候杀光了左家岭的北蛮人,仗着马比人快,才能赶过来报信。北蛮人下一个必经之处是渠头道,我们在这交过手,还记得吗?现在你们在那还有多少兵?赶紧推石拦路,多少还能阻拦一段时间!”
吴谦回头唤道:“张都尉。”先前那个粗豪的军官忙走上前来,吴谦吩咐道,“快去点黑色狼烟,通知渠头道守军!”
张都尉领命而去。
于十三和元禄、孙朗和丁辉分成两组,把守在城楼卫所的两侧,警惕地留意着安国人的举动——梧帝就在卫所里,为万民安危计,梧帝不能不现身告知危局。但作为梧帝的护卫,他们也不能不防备安国人对梧帝不利。
所幸吴谦似乎并无此意,四人只需拦下那些好奇的、探头探脑向内里张望的安国士兵便可。
自他们所立的位置上,已可望见城门内外的士兵已被紧急动员起来。城楼下守门的士兵敲响警锣,催促城门外的百姓加紧进城,而城门正在被紧急关闭。城门外护城的壕沟里,士兵们忙碌着挖设陷阱、埋设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