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昌乐不答,只挑眉斜睨着念福。
“我顶多再给你三百两,你愿意就说,不愿意拉倒。”
敲诈勒索的坏毛病,不能惯。但刘谢二位也是蕙娘的孕产大夫,就是求个心安,这个银子念福也得花。
昌乐微有些不满,可到底还是说了,“当时,我听到刘太医问,‘你说太后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谢太医叹了口气,说,‘还能是什么意思?总之你我小心些。平王妃这胎……’我听得糊涂,想再听两句,却不料簪子上的流苏不小心磕到窗子,就只响了那么一下,却给他二人发觉了。”
想着那日情形,昌乐微有些懊恼,看这表情,真不象是作伪。
念福心头一沉,老姑母又想干什么?
昌乐的话说完了,银票也收好了,起身该走了,可不知为何,她又停下脚步转身道,“你不要嫌我贪财,我比不得你,外头有人照应着生意,家里又跟郡马好得如胶似漆。眼下又快……”她目光复杂的落在念福隆起的肚子上,忽地又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算了,你们要笑就笑吧。反正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瞧不起我。也是我命不好……嗳,不说了,走了。”
有些东西年少气盛时不觉得,可真正等到自己出嫁,住在宫外,开始面对那些繁杂的琐事时,才渐渐明白,自己有些曾经肆意挥霍过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心里有些莫名的丧气,却不愿意深思,因为一旦想明白了,就得承认自己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失败者。
所以昌乐提了口气,反而昂起头来,才要走,却听见身后念福说,“是,我是不喜欢你。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撺掇着瑞安欺负我,后来我成了你的小姑姑,你先是来巴结我,眼看从我这儿捞不到好处,又各种不如意。”
念福清冽的声音淡淡道,“记得曾经听过一句话,每个人都象一面镜子,你怎么对别人,别人也会怎么对你。不过昌乐,我从来都没有笑话过你,哪怕你当初来我家庄子上的时候。因为说到底,你还得管叫我一声小姑姑,你过得落魄,我就光彩么?”
昌乐站在那里,怔然无语。
念福看着她如此年轻,却显得微微佝偻起来的背,静静的说,“你现在看我过得好,可知我从前在乡下是怎样的日子?就算到了京城,我在北市摆摊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别说自己命不好,多想想你做过些什么吧。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小姑姑的,教你一回。”
在连贤妃都不愿意见她之后,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认真跟她说过这么多的话。
昌乐心头巨震,眼眶都有些潮了。可面上却不愿显出来,目光闪躲的撇了撇嘴,却没有如平常那般刺些尖酸刻薄的话,就这么出去了。
人的幸与不幸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值,昌乐觉得自己命不好,可她毕竟还有丈夫,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可德清呢?
总拿别人拥有的跟自己没有的比,那是自虐。
幸好念福没这属性。
昌乐到老太太那边用过一回茶点,还难得好脾气的陪老人家说笑了几句,那头卓格跟欧阳康的交谈也告一段落,夫妻俩谢过留饭的邀请,又联袂走了。
念福没问欧阳康那边谈得如何,他也没打听念福这边说得怎样。欧阳康说要出去一趟,念福也回了一趟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