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气愤的去找贞顺道,“我原想着姐妹一场,好歹再给她添个妆,省得她嫁得寒酸可怜。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我连一个铜板也不给她!”
贞顺冷笑。“亏你好性子,我自知她上回拿我的府邸去说事时,就下了决心跟她断了往来。她可怜,我一个孤女岂不比她可怜十倍百倍?我这宅子是爹爹和兄长拿命换来的,她还好意思跟我争?连这都眼红,足见不是个东西!”
永宁道,“那我从前不是不知道么?这回知道了。以后除了场面上的应酬,再不跟她往来就是。算了,不说她了。你说,咱们要不要私下先给小姑父那儿送些礼?万一下定的时候不好看,丢的也是小姑姑的脸面。”
说及此,贞顺脸上才算稍霁。却是叹道,“不用想了,这事我私下跟小姑姑悄悄提过,可她再三嘱咐我,千万别插手。不出手。固然会伤到颜面,可要是出了手,可能就伤到人心了。”
永宁想想,确实也是这个理,只得作罢。
可谁也没想到,六号欧阳家去放聘,竟是狠狠的打了那些想看笑话的人的脸。
欧阳康是没钱,可人家有个好老师。
好老师并不仅仅传道授业解惑,人家还有好朋友。
到了下定那日,苏澄一大早便命人把订婚那日收的金箔全取了出来,一路铺到了平王府去。
欧阳康不知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他只怕先生要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个劲儿的拦着,“先生,我家是什么样,平王府又不是不知道,很没必要撑这份场面,我不在乎别人说。”
“你不在乎,可我们在乎怎么办?”杜川笑吟吟的把他拉开,“一边玩儿去,这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欧阳康想抗议,却很快被扒拉开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杜川把准备好的聘礼一样样的抬出来,给苏澄和老太太检查过之后,再等着吉时出门。
而这一天,原本最该替欧阳康张罗的那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欧阳康是不在乎,但并不表示不介意。
哪怕名份上已经不是他爹了,就是亲戚,多少也是个长辈吧?成婚这么大的事情,能不到场?
归仁坊。
谭氏气得不轻,讲得口干舌燥,最后只一句,“你到底去是不去?”
“不去!我病了!”欧阳锦往凉榻上一歪,一脸的赌气,“那小子又没替我求个恩典,我凭什么还要拿东西去贴他?”
谭氏恨极,真是没见过这样当爹的。
皇上赐了欧阳康一个恩典,欧阳康拿去替欧阳庄兄弟俩换取了份豁免权,让这两弟弟不至于被欧阳锦连累,将来一样可以出仕为官,欧阳锦就不高兴了。
在家里各种牢骚抱怨,“有这样的恩典,为什么不替他老子官复原职?我要没了事,他俩还能有什么事?简直是本末倒置!”
谭氏心说你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要是去求给你官复原职,那不是让皇上为难么?连她个妇道人家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可欧阳锦愣是不肯明白。
要不是看在他到底是欧阳康的生身父亲,她才不费这个劲,跟他好说歹说,这么折腾了一上午。
眼看欧阳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愿去,谭氏不等了,吉时就快到了,要是错过了再去,又有什么意思?
她整整特意换上的新衣裳,深吐了两口气,命人将准备好礼物带上,准备走了。
忽地,一直在屋外候着的欧阳庄走了进来,平平的道,“爹,您要是今日不去的话,回头连我和三弟的婚事也不必参与了。”
谭氏一惊,欧阳锦更是豁然翻身坐起,“你这小子,想翻天是不是?别以为给你授了个九品芝麻的小官儿就想骑到老子头上来了,做梦!当心参你一个忤逆,判你充军。”
欧阳庄抬眼,静静与他对视,“九品芝麻官儿也是官儿,总比普通百姓要强些。爹您是永无起复之日了,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回乡下,替爷爷守陵?”
“你——”欧阳锦眼珠子立刻瞪了起来,可一个字才出口,就被儿子打断了。
“今日若不是为了全大哥的颜面,孩儿也不愿如此苦苦相逼。爹您要是有气,回来想打打骂都可以,但要是您今天执意不给兄长这份脸面,那也别怪儿子无情。横竖您这屋里也炖了好些时的药,回头我就是把您绑去乡下,再跟外人说您病得不轻,想叶落归根,只怕大家也是会相信的吧?”
欧阳锦彻底傻眼了,没想到素来老实听话的儿子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可闻闻满院子故意煎出来的中药味儿,他又有些莫名的心虚。
欧阳庄跪了下来,“爹,您已经把大哥赶出大房了,难道还要把我也赶出去吗?就算您还能生出弟弟来,可您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再教养他成材?就算可以,但他将来长大了,谁敢说就没有求到大哥的时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爹,让儿子伺候您更衣吧。”
欧阳锦张着嘴,动了半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劈手忍气从他手上接过新衣裳,到底换上了。
谭氏松了老大口气,赶紧上前伺候。心中却暗骂,这就是个贱骨头,好话不听,非得让人威胁的。这一次就算了,往后她才不让儿子再受这种委屈。
不一时,全家人收拾妥当,总算是能齐齐整整的出门了。
到了破园,刚好吉时差不多也要到了,谭氏赶紧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几样贵重礼物添上,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让他们站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