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自始至终都没有与人相争的心,只高贵妃这些年实在咄咄逼人,常有逼皇上废除另立太子的意思——若最后曳影握玺为龙,臣妾自然不必再与她相较。”
“皇后放心,朕绝不会废嫡另立。”
背对着他的皇后忽然垮下肩膀,发出一声叹息。皇上自以为在今日摸清了皇后的心意,上前拥住她的双肩,“朕这一生,违背过太多对你的诺言,唯有这一件事,朕同你发誓——若违此誓,天地共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皇后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冷的。
……
一阵惊雷。
睡梦中的楼西胧陡然惊醒,他扶着床榻喘息,外面的宫女掀开帐子进来问道,“四皇子,怎么了?”
楼西胧喘着气,却没有说话。
又一阵雷声,只这雷声过后许久都没有雨落声传来。
此刻后宫之中已经乱作一团,宫人带着御医匆匆赶进皇上的寝宫中,半夜听闻皇上病危消息的高贵妃匆匆赶来,却只看到出来的宫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望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她一时有些目眩。
……
昨日闷雷之后,却是个大晴天。宫人跟皇后说了皇上昨夜回宫之后就连连吐血,皇上病重,御医此次都束手无策的消息传遍后宫的事。
“不过是些风言风语,谁若在乱传,乱棍打死就是。”
“是。”
感受到梳发的宫女动作停了停,皇后目光向上,只一眼,就骇的宫女跪下请罪。皇后什么也没说,接了梳子自己梳起了头发,等到她梳顺了青丝,簪好了金钗,垂眼便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玉梳上夹了几根刺眼的银发。
她脸色一时仿佛有了变化,让本来跪地请罪的宫女,咚咚咚的磕起头来。然而对着镜子仔细一看,她却是连眉尾都没有抬一下。
……
本以为皇上身体无碍的高贵妃,在见到皇上咳出来的血迹沾到她的袖口时,她忽然意识到,皇上真的是命不久矣了。之前所谓的身体转好,不过是为了稳固群臣之心的一贯手段。若非现在是强弩之末,再也撑不下去,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显出这般虚弱的姿态。
自皇上寝宫回来的高贵妃有些魂不守舍。
楼凤城得知消息,看到回来的母妃这般惊惶模样,忍不住出言安慰,“儿臣已经听说了父皇的事,宫中这么多御医都没说什么,母妃大可宽心。”
高贵妃在楼凤城面前,一直都是运筹帷幄,万事在胸的模样,所以她如今的魂不守舍,才会让楼凤城这样的担心。
高贵妃扶着额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安慰。
她为何这么想要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呢?除了想压皇后一头,体验那母仪天下的滋味,更多的是她明白,这瞒了所有人,让宫中所有人都觉得她大度宽厚的皇后,是真正的表里不一。若叫她大权在握,不光她难逃一死,只怕她的儿子,也要被皇后斩草除根。
只皇上之前瞒的太好了,她跟文武百官一样,都觉得他没什么大碍,如今忽然——
“母妃!”看到高贵妃靠在桌前险些歪倒,楼凤城连忙扶住她的肩膀。
高贵妃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满目关切的楼凤城,她知道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自己绝不能乱了阵脚。
趁这风云未变之际,她还有掌握风云的机会。
……
皇上病重,后宫里乱做一团,反而这本就门庭冷落的翠微宫,成了如今宫中最平静的地方。
早有预料的楼西胧,静静端坐在桌前。
父皇病重,边陲事变也不远了,本来依如今国力,不必惧怕那小小蛮夷,但因为蜀地藩王听闻朝中局势不明,暗中阻隔军饷,拖延援兵,使得守城的翟将军含恨战死。然而即便是这样,朝臣也畏惧藩王在蜀地的势力,劝病重的父皇收回降罪文书,改为安抚,只为那蜀地藩王能够派兵平息边陲之乱。最后长公主便远嫁去了蜀地,作为了拉拢藩王平息叛乱的‘嘉奖’。
之后太子与三皇子同室操戈,双双死于宣武门,父皇听闻后悲恸欲绝,改了诏书立了最平庸的自己之后就也驾崩了。
眼下他正站在一切漩涡的。
楼西胧闭目回忆起来,二人同室操戈的缘由,便是三皇子下毒,害得太子险些丧命,他想阻止两人,就要从这一起投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