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去将他按回去,皱眉道:“你在这儿休息,我很快就下来。”“一道去。”薛清极站稳了,又非常讲究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怕妖皇上山一趟,想起山神长寿而凡人早死的话本故事,转道回来又不承认刚才的话了。”严律本来就不愿意多想这茬,这会儿被薛清极直接说破,登时气的头疼,要发脾气时瞥见薛清极紧抿起的唇,对上对方盯着自己不愿错开的眼神儿,心里的火“嗤”地灭了。这人好像唯恐屋中一切都是幻梦,非要反复确认才行。“好吧,”严律替他抓了一把翘起的头发,“咱俩一道送走的山怪,这次再一道了解它的心愿。你跟着也好,已经很多年没人陪我办这种事儿了。”薛清极听到后半句,感到这话刺了他一下。他还没尝出这话里的苦涩,就瞧见严律伸手过来,那架势一看就是要直接把他给打横抱起来。薛清极当即拒绝:“我可以行走,不必这么客气。”“谁跟你客气,”严律说,“我本来就这么抱着你下的山,方便。”薛清极:“……”薛清极笑容满面道:“妖皇怎么不干脆气死我,也好过每天让我受折磨。”严律:“?”妖皇大人慢了半拍才稍稍理解了小仙童微妙的羞耻心。他原本以为这人又在跟自己发癫,没想到一抬眼瞧见薛清极的下唇半咬着抿起,眉头也似怨似愁地微微拧巴,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憋的,被严律咬过的耳廓上的红好像正朝着脸颊蔓延。严律好像是块儿突然崩裂的大号木头,开窍不仅晚的人神共愤,还十分不合时宜,他恍然大悟道:“你刚才还理直气壮地喝个粥都得我送嘴边儿上,这会儿倒是又因为个公主抱羞耻上了。”他说话跟往薛清极脸皮上扎针似的,字字破甲,火上浇油做得十分熟练,好像是真想把人给气死。薛清极虽然没听懂“公主抱”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明白这话里的嘲笑,尤其是瞧见严律眼神里带的戏谑,真恨不得掐死他算完,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这不一样。”他生性敏感多思,天生就是个偏执到了占有欲和掌控欲都过强的性格,又极其在意自己在严律面前的形象,连“示弱”都要掐着点儿来,既要明面儿上得到实惠,又要实际上占了上风。平时的那些示弱委屈都是拿来撩拨严律的手段,真显出了他自认为的脆弱一面的时候,他又开始恼怒自个儿在严律丢了大脸,觉得自己建立起来的和严律对等的成年人的模样坍塌。换成以前薛清极还能面儿上笑眯眯地把这些心思压进肚子里,但这会儿他和严律的关系刚发生了巨大变化,他终于跨上了千年来日思夜想的那个台子,好像终于褪去了往日的厚厚壳子,刚展现出柔软些的内里,就被不解风情的妖皇狠狠地戳了一下。偏偏戳他的严律没心没肺,笑得烟都开始抖,薛清极头都快疼起来时严律的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脸皮儿也太薄了,”严律笑道,“我那会儿还以为你死了,吓得够呛,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抱。行了,我不提了还不行吗?”
薛清极敏锐地听出他话里的纵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严律提溜着从苦汤子中拿起,又泡去了蜜罐儿里,紧抿着的嘴唇在这甜味儿里自然松懈,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他的脸颊温热柔软,有着和浑身长刺儿的性格不同的触感,严律对这手感相当满意,还顺道掐了一把:“上山的路不好走,我看你也别御剑了,怕你半道栽下来我还得去找,等会儿出了村找没人的地方,我用原身带你上去。”薛清极掀起眼皮来无奈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忍下了他这捏小孩儿脸似的动作,抓住他的手道:“也不至于御剑都御不了。”他虽然没严律那怪物似的愈合能力,但这身体毕竟也有些浅薄修行,加上医修仔细处理,稍慢些的行走和御剑都不成问题。比起这些,薛清极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儿:“这衣服是何处来的,我的衣服呢?”“祭山神用的衣服早扔了,你穿里边儿的本来的衣服也都让血泡的不能看了。”严律见他走得稳当,这才松开手,边朝门口走边回答,“这是仙门医修给你上完药后临时找的,估计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薛清极用手指勾起衣摆看了看,就差把“不喜欢”写到脸上。严律没想到他还有空对穿着打扮挑挑拣拣,无语了几秒才道:“你这脸穿麻袋都好看行不行?先凑合穿,我车上还有带的换洗衣服,回来找一件儿给你。”听到“你这脸穿麻袋都好看”,薛清极的眉毛扬了扬,笑意又重新到了脸上。严律心想这小子虽然性格跟炸毛刺猬似的气人,但有时候也是挺好哄的。妖皇想到这儿,自个儿也不自觉地笑了。从房间出来,外头走廊的窗户外已经只剩一缕余晖,村中的住民并不知道昨晚上的一切,照旧生活,到了饭点儿就三三两两地回家吃饭,或是干脆端着碗筷坐在街口和人扯闲篇儿。这人并不知道曾庇护此地数百年的“山神”已经彻底消亡,也并不知道自己曾成为山怪的“口粮”。有些事儿不知道的时候,生活反倒能照旧过下去了。他们现在在的旅馆这一层已经被仙门以旅游团的名义包了下来,老棉等人就在其他房间休息,等着村里最后的事情收尾后就一道返回尧市。走廊上没什么人,跟着肖家一道过来的肖氏的人和仙门弟子这会儿都在忙着制药和符,以便于离开前能烧成灰烬后在村中散开。薛清极看着窗外最后一抹晚霞收拢,村庄被夜晚纳入囊中,轻笑道:“此地山民若非有大阵庇护,或许早就在服用山神水一段时间后出问题、或是招来孽灵聚集了。”“但要是没有大阵,或许也不会有山怪。”严律咬着烟道,“精怪只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出现。要是没有山怪,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顿了顿,他苦笑一下:“我应该早点灭了它。”薛清极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从严律的神色中瞧见一些难掩的疲倦和沉闷。这妖活了千年,其实从来就没真的长成个配得上“妖皇”这称号的性格。不懂人心,不忍猜忌生灵本性,又太心软,偏偏又是个必须长生不死的怪物,这弑神的惩罚对他人来说或许真的是“赐福”,但到了他这儿,真可算得上是实打实的折磨。“我虽依旧认为你心慈手软,但有些事并非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与你的心软无关。”薛清极半垂下眼,手指在严律布满云纹的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