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窃窃私语不小心收录到了扩音器中。白煜月听见他们低声说:“你们几个下去把那个家庭接上来,注意别让他们携带炸药之类的。是不是还有孩子?你去看看仓库里的奶粉够不够用。”
三人都听见了士兵们的对话,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哨塔士兵熟练地接待他们。显然从这个方向逃出来的难民不止白荆棘他们。士兵们还友善地用热毛巾给白煜月擦了擦脸,把北极熊的血迹都擦掉。
“白头发的孩子……真是罕见。”士兵说道。
原来这一世他长成一个白毛吗?白煜月想象不出自己如今的样子。
一位军官严肃地询问白荆棘:“你是哨兵?”
“是的。”白荆棘冷静地撒谎,“自从哈雷种植园被烧毁后,我们一直风餐露宿,千辛万苦才打听到以前的亲人可能来到这里了……”
军官神色微霁,目光指向白荆棘身边的青年,问道:“那你们什么关系?”
青年声音润朗:“我们是夫妻。”
普通人和哨兵的结合有些少见,但在外面毫无道德法则的世界里,会出现这种搭配并不出奇。军官很快给一家三口登记了资料,然后对白荆棘说:“按照规定,外部势力的哨兵需要接受白塔为期一年的监管。”
白荆棘正好需要用资料换点钱,爽快同意了。青年抱着白煜月,着急地问:“难道这一年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吗?”
军官头也不抬地说道:“家属可以一起去三塔之城。去白塔主要是学习我们这儿的规矩,会有假期的,到时候就能见面了。”
白煜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是从种植园逃出来的吗?什么是哨兵?什么又是白塔?白煜月意识到自己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可不等他感到惊喜,一阵委屈的酸楚便攻上心头。他刚刚全都听懂了,妈妈要离开自己一段时间,妈妈能不能不离开呢?
小孩子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谁都哄不了。
哨塔内顿时手忙脚乱。
白煜月一家乘坐极地列车来到三塔之城。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居然不住地标,而住在地下城市。
地下层大体分为三大结构,负
一层是倾听层。入口处安装了声音过滤网,将风雪声都滤走,并放大其他杂音。地下的人们通过这些声音判断来者是敌是友。如果有意外,就关闭通道。
负二层就是生活区。白煜月抬头看着天花板伪造的天空,穿行在孔明灯样式的高空照明灯下,眼睛都舍不得眨。长得千奇百怪的人们吆喝着自己的小摊位,白煜月的白发反倒并不那么起眼了。
来到负三层,便是居民的“窝”,它的样式就好像土拨鼠的巢穴。人们通过竖井抵达自己的小家。里面暖和极了,穿短袖也不怕。白煜月好奇地扒拉了换气系统半天,就差没有上嘴咬了。
青年就在这个小窝里勤勤恳恳地养娃。三塔之城的儿童福利十分完善,白煜月没有愁过吃穿。
这生活比之前风餐露宿好多了。偶尔青年抱着白煜月在倾听层等待白荆棘,又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然而平静的生活某一天忽然被打破。
那名青年忽然消失了。
青年只是说出去拿份报刊,爬出竖井后再也没有回来。白煜月不知道在家里待了多久,等到的却是儿童安全系统的报警。一群穿着制服的人闯进来,手忙脚乱地替他检查。可是他并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白煜月只想知道:
他的爸爸呢?他的家人呢?
然后白荆棘也消失了。
白煜月倔犟地站在儿童福利中心的大门哭,希望他们快点看见哭泣的自己,及时把自己带回去。
但是从极昼等到极夜,终究没有家人能接他回去了。
白煜月拒绝了所有领养程序,表示就想在福利中心待着。他时常一边抹泪一边学习,只有学习才能挤占他的思考。
某一天,有两位白塔士兵前来看他。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就是原平安和夜星。
“你好啊小不点……呃我是你妈妈的同学,算是学妹吧。”原平安弯下腰打招呼。但打完招呼就不知道做什么了,尴尬地顿在原地。“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出头?”她想了半天只能憋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