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圣上的谕旨已到,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拒了旗黑那边的请求。”谢见君再度提醒。早些同狄历部落划清界限,早些了却一桩心事,不过将来待与西戎的互市一开,还得让黄杨县的县令盯紧了,以防夷草膏流通进入熹和,祸害熹和的百姓。
小少年还有些愤愤然,故而提笔给旗黑写信时,语气之刁钻,用词之苛刻,连谢见君瞧了都皱眉,但最终还是命人给狄历部落送了过去。
从那天以后,旗黑安分了下来,再无给过任何回应,仿若先前大费周章,命使节前来请求归顺一事从未发生似的,这等寡民小国原就不引人瞩目,故而此事终了后,大伙儿的目光仍旧放在互市上。
往后又过了五日,长达一个月的繁冗谈判终于落下帷幕,正如七皇子所言,他挑着黄道吉日,在黄杨县镇国中数一数二的酒楼设宴,邀请西戎王前来恭贺两国顺利达成协作。
大抵促成互市通商,本就是两朝的心愿,即便各自心里的那柄算盘珠子瞧得噼啪响,两朝的官员们齐齐坐在一起推杯换盏,语笑喧哗,感情好得犹如数年未见的亲兄弟。
睿王率先举杯敬酒,庆贺熹和与西戎两国“交得其道,千里同好,固于胶漆,坚于金石”
西戎王起身回敬,他学不了熹和人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自然也不懂劳什子的引经据典,只扯了两句漂亮话,寓意青山一道,同担风雨。
这等融洽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天黑,夜幕低垂,孤月当空,今晚的黄杨县格外安静。
“有刺客!快护驾!”
一行身形高大之人,额发蒙面,一手持烈焰火把,一手持凛冽长刀,直直地冲进了睿王设宴的酒楼之中。
乍一遇袭,两朝官员第一反应便是对方想要趁这鸿门宴,将自己一网打尽,但冲破守军防卫圈的匪徒们已然杀红了眼,见着人就无差别地挥刀,下手之重,当即有人被砍掉了半个胳膊,那人疼得在地上翻滚,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谢、谢卿,咱们、咱们怎么办?”七皇子被谢见君护在身后,哆哆嗦嗦地问道。他们此番设宴,为了避免西戎王再搞出诸如马酒之类的幺蛾子,特地选在黄杨县,没成想在本朝的地盘,酒宴未散,便生了变故。
看这群匪徒的身形装扮,加上口中叽哩哇啦令人听不懂的西戎语,谢见君几乎可以断定,是狄历部落的王上旗黑,因着被崇文帝拒绝归顺称臣,生了怨怼之心,妄图趁着两国官员懈怠之时,对他们打击报复。
“殿下别慌,微臣定会护您安危。”他温声安抚着被吓得直打颤的七皇子,顺势观察起眼前的局势。
这旗黑派来的人不在少数,且个个都是精锐,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顷刻间便有许多人都受了伤,其中不乏有熹和的文官,这些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等惊心动魄刀光剑影的场面,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一面落荒逃散,一面扯着嗓子叫嚷。
“护驾!护驾!”
但两国会晤,为了防止对方派兵突袭,大多数守军都被布防在了各自的营地,就连跟西戎王前来的士兵也被程琰带兵堵在了城外,以至于城中守卫松散,这会儿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但不知这行人是如何避开守军入城的,但是眼下纠结这个问题,早已经无用。
匪徒们像是提早约好了一般,他们兵分二路,一拨人冲向了西戎王,另一拨人则挥刀朝七皇子而来,与此同时,伴随着“嗖嗖嗖”几道破空声,接二连三的利箭扎进了屋中,将围困在一起的众人一下子冲散了。
守军们趁机撕开个口子,护着七皇子和谢见君等众官员下楼。
然酒楼外也没能好到哪儿去,眼前是被自己高大壮硕的持刀匪徒,身后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众人举步维艰。
原本空寂的长街,此时哀嚎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不少官员都被吓得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被推搡着走。
“谢大人”守军的将领拨开人群,凑到谢见君跟前,“属下已命人去给常将军和程将军传信,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援兵便能赶到这里,还请您和七皇子随属下先行回驿馆安顿。”
谢见君正有此意,这长街实在开阔,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与其在这儿给匪徒当箭靶子,不如回驿馆,大门一关,等援军来。
他点点头,“那就有劳将军了。”
得到应许,那将领立时带上几个士兵,掩护着他二人往驿馆方向走。
众人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此时满身血污,连盔甲上都沾了黏腻的血,七皇子瞧了直作呕,脚下的步伐都慢了。
“殿下再忍耐些时”谢见君不得不扯下束带,蒙住他的双眸。
冷不丁矮巷中窜出一小支队伍,约摸着有七八个人。
夜色昏暗,认清被包围在中间的小少年,正是他们要找的睿王后,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刀剑相击的刺耳声起,谢见君将七皇子拽到身后,掩护他躲避呼啸而来的利箭。
黑压压的夜空中一声急促的惊呼,有匪徒绕到二人身后,意图发动突袭,七皇子被吓得动弹不得,脚下仿若生了根似的,紧紧地扎在地上,挪不开半步。
眼见着泛着寒光的长刀破空劈下来,谢见君眼疾手快地俯身上前,将他结结实实地护在怀中,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他抗下这一刀。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伴随着一声重重的闷响,面前约摸着高他大半个头的匪徒应声倒地,那人身后是提着四指宽木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