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何老夫人忽然有了猜想:“是当朝陆相的公子?”
正当长青沉思之际,程三五猛然停下吃喝,一拍桌案,吓了众人一跳。
心念及此,长青忽然替程三五感到一阵悲哀,他虽然是活生生的人,却好似总与这世间有一层难解隔阂。
何老夫人其实能够猜到,内侍省派来程三五和阿芙这样的高手,应该就是为了对付顾连山。
何老夫人闻听此言,震惊非常,她真没想到长青竟是这等出身。
长青隐约有所领悟,被命名为饕餮的太古灾祸,其本质或许不是饥饿或者贪欲,而是足以吞噬自身的空虚。
“何老夫人说了,想把一名弟子嫁给你。”
程三五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这满庄子老少的死活与他有何关联,连忙擦嘴摆手:“打住打住!不是只有吴岭庄的产业吗?为何这里的人也要由我来照顾了?”
程三五则说:“那要不去长安问问你那个宰相父亲?他肯定给你安排了婚事,指不定还是五姓七望的名门贵女。”
何老夫人看得出来,眼前女子野心颇大。这样的人有权势、有手段,的确能够守护家业传承,可是刚刚认识便将家业拱手让出,何老夫人还不止这般昏聩。
“怎么了?”直勾勾的目光让长青觉得浑身不自在。
程三五被逼得无话可说,只得举杯道:“先别说那些,喝酒,都喝酒!”
虽然嘴上说着不强迫,但眼下形势,何老夫人其实没有多少选择,投靠阿芙则意味着背靠内侍省这棵大树,从而在即将到来的混乱中得以保全。
阿芙支着下巴,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吴岭庄的处境你也知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何老夫人还有还有这么多柔弱姑娘被人欺凌?”
“此事在我预料之中。”阿芙当年在古墓内养好伤势,重新踏足人世间,恰恰就是顾连山与何玉卿名声最盛之时,因此对他们二人早有了解。
正在那大快朵颐的程三五,忽然听到这话,差点呛住,连在他一旁的长青也是错愕不已。
程三五醒来之后,何老夫人亲自探视,她见程三五无恙,当即命人端来酒食,设宴款待。同在席上的还有长青、阿芙与胡媚儿。
“长青先生不止修道有成,剑法亦是独到,恕我见识短浅,看不出他的来历。”何老夫人说。
“我知道你对此心存顾忌,任何人听到这番话,估计都以为我疯了。”阿芙却一如既往从容:“你可以不参与,我也不强迫。但将来吴岭庄和湖州关氏遇到的危难,也容我视而不见。”
何老夫人虽然身在江湖,却十分清楚要跟官府搞好关系。湖州本地长官对她多有尊重,除了是逢年过节的投献,更主要是何老夫人对湖州关氏管教严格,使得地方平靖,税赋充足,让府衙官吏省了许多麻烦。
程三五连连挠头,他赶紧朝下拜不起的何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你先别急,这事理应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何老夫人言道:“宦游外地并非稀奇事,老身的弟子不是深处闺阁的柔弱女子,也能充当程郎君的贤内助。”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拂世锋,难怪程三五对闻夫子等人怀有强烈仇恨。不光是因为饕餮化人的漫长折磨,也包括在这世上找不到归宿的巨大空虚。
阿芙暗暗偷笑,其实她早就料到程三五不会接受。
何老夫人没必要怀疑对方是否作假:“经历昨天那些事,这帮不肖子孙会勾结外人,也在我意料之中了。我甚至觉得,吴岭庄过去庇护得太过周全,让他们过惯了太平日子,全然忘了江湖险恶。”
阿芙微微点头,补充道:“他们父子不谐,若非必要,他不愿以此彰显身份,平日里亦是以道人自居。今番他是奉召迎送道祖圣像,公事办完了,权且是跟着我们长长见识。”
“这……怎么一下子说起这事?”程三五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长青看着程三五脖颈膨胀,硬生生吞下大量食物,随即好像赌气一般,继续大口吃喝,似乎要跟吴岭庄后厨较量一番,这副情形光是旁观便觉得滑稽可笑。
阿芙闻言捧腹大笑,好一阵才说:“这事光问我一个可不行,还是要找昭阳君仔细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