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镜:“此处可能不比你生活的凡界热闹,但沿袭了神族时期凡人的风俗,或许你会喜欢。若不喜欢,待风波平息,我带你去游历其他地方,陪你如此度过余生,好吗?”织愉低垂眼帘,“然后呢?你照顾我百年,等我老死,你再回去处理如今的这些仇怨吗?”谢无镜:“嗯。”这是她原本期望的生活,至今也没有变过。织愉心动了。要不她先这样玩个爽,老了以后再捅谢无镜一刀?到时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颤巍巍杵着拐杖捅谢无镜,用没牙的嘴笑出反派的猖狂。织愉越想越觉得好笑。但她忌惮着剧情的监视,没有贸然答应,“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谢无镜:“好。”他的嗓音有些沉缓,似乎心情不太好。因为不得不提起她的死亡。织愉让谢无镜在此好好调息养伤,抬步往咎忧楼外走,走到门口又顿住,“就我们两个在这儿吗?不把香梅接来?”“你想让她来?”织愉听出他的不悦,笑道:“不用她,就我们两个吧。”无论有没有香梅,她都不会辛苦。因为有谢无镜在。在凡界的那两年,他们就是这样过来的。织愉脚步轻快地回房,从储物戒里取出一袋雪蒸糕,配桂花茶吃。吃完她躺回床上休息。许是所有重担都卸下了,此时即便在陌生的地方、即便谢无镜不在身边,织愉睡得也比前几日轻松。她辗转片刻后睡着。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决定和谢无镜在此定居,开心得就像回到了凡界。谢无镜不再承担什么仙尊的责任,很是逍遥自在。可这天她正和谢无镜谈论明日去哪儿玩。他突然开始流血。血止不住地从他身体的伤处和口鼻溢出。她慌乱地问他怎么了,急得直哭。他说没事,却就这样倒在了她怀里。他的伤势恶化了。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却根基受损,身子变得比她还虚弱。她像照顾凡界重伤的他那样照顾他,很长时间都没出门。腊月里,他生辰。恰逢年关将至,织愉和他约好除夕前出门逛逛,买些东西回来过年。当天夜里,灵云界的修士们突然杀来。本不该死去的他,竟就这样死在了那一夜。他被剥皮抽骨,像器物一样被人瓜分。她还活着,望着他破碎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她哭着嘶吼这不可能,就见世界开始崩塌。所有人都在惊恐中死去,她也倒在谢无镜身边,口中不断涌血。眼前浮现出一行字:[脱离了既定的命运,就要面对更多、更惨烈的危机。而当主角脱离了命运,这整个世界也都将不复存在。]织愉话中含血:“我……只是想……迟些……”[谢无镜的每一天都很珍贵。三界都在等他成神,他没有时间为你浪费。]什么叫浪费?她的一生也许百年都不到。而百年于谢无镜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织愉问:“所以,这不只是梦,是我延迟计划的未来?”[你觉得呢?]
[你敢赌吗?]织愉不敢赌。赌输了,她与谢无镜都再无以后。梦境散去。织愉像刚被从海底捞上来,浑身沉重冰凉,五脏六腑都在疼。濒死的窒息感极其缓慢地消退,她急促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休息几十年再干活的梦破灭了。织愉失落地抿了抿唇,从储物戒里拿出天谕给她的纸。上面写着:[在哪儿?]织愉先前拿雪蒸糕时就发现天谕找她了,但那时还抱着可以再和谢无镜多生活一段时间的幻想,便没回复。此刻她回:[阙山山脉,具体何处不知。不过谢无镜说,此处所住多为凡人。]天谕回得很快:[阙山有神族布下的结界,颇为麻烦。稳住谢无镜,且等三日后]织愉:[好]随后纸燃烧飘散,没有留下一丝灰烬。*咎忧楼内。药泉很快愈合了谢无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浑身上下不见一丝血痕,体内状况却是越发糟糕。神杵上凶暴的神息与咒术,在他仙脉内蛮横地冲撞。碰上侵体的邪冢魔气,犹如烈火冲天,暴烈地冲击经髓百骸。同时,龙族的情欲,也随着伤势的不堪越发加重。仿佛龙族的本能在催促他,要在死前留下血脉。谢无镜踉跄着从药泉中走出来,唇色、眼角都异常的红。水珠从他身上滚落,点点晶莹,已分不清究竟是泉水还是汗。走上药泉琉璃台,他施法封住泉水进出,将池中药泉收入芥子。而后在池底布下重重阵法。耗费大量真元后,他终是有些不支地单膝跪倒在琉璃台上。一手扶住琉璃台的出水莲台,一手再次施法。汩汩清泉涌入空旷的泉池,是合一泉。泉水散发出浓郁神息,却并未缓解他的伤。仙脉里沉积的魔气如同拼死一博般在他体内更加疯狂地窜动,将他恶劣的欲求,也催发到极致。他眼底泛出血色,但神色仍旧清明冷静。合一泉水填满泉池。谢无镜扶着莲台的手一松,倒头栽了下去。源源不断的天地神气涌入体内,如同安抚般压制住凶暴的神气与魔气,令其转为自身可用。两股气息被一同送入灵府蕴养,谢无镜的状况,却并没有内伤减轻而好转。合一泉对应龙情欲的压制之效渐渐显露出来。他的欲求在一瞬间被拔到巅峰。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异样的潮热犹如凌迟、亦犹如铺天盖地的浪潮,吞噬他的理智。每一处无法得到的满足,都化作了千刀万剐的痛。没有辅药缓解这份痛苦。谢无镜牙关紧咬,紧抿的唇间溢出泛金之血。冷白的皮肤上,玄金龙鳞似要破体而出般若隐若现。四肢难以遏制地要化作龙爪。痛与欲开始像针细细密密地扎入大脑。伴随着谢无镜不受控制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玄金龙尾现出,如同巨蛇般在水中疯狂翻涌。水花激荡,咎忧楼震颤。彼时织愉正在房中看话本。划破长空的痛苦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手中话本都掉了。她呆愣了须臾,越发觉得这好像是谢无镜的声音。连忙跳下床往咎忧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