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问过陈明守的意见的,要?是人家那边不愿意,需要?这一头囫囵猪撑面子,陈庚望自然还得另想法子。
跑了大?半天,等这爷俩赶回来,都是半下午了,宋慧娟一问,爷俩也没在外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这么空着肚子回来了。
还好早上和的面还在面盆里放着,那边陈庚望烧着锅,宋慧娟这边就拿起了擀面杖,十多分钟,两碗热乎乎的汤面条就端在了手里。
东西备齐,日子订好,人也都打了招呼,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近,陈家这些个?叔伯兄弟们都为家里这个?晚辈鼓着劲儿把人送去了练集乡。
按着老礼儿,这一天男方带着门?院里主事的人是去女方家求亲的,自然连要?一起跟着去的这些长辈也是脸面儿,人人都穿上了板正的中山装,连陈明守也穿上了俞咏秋特意给他挑的那身西装,宋慧娟头一次走过了家门?前的那个?路口?,亲眼看?着人上了汽车。
陈家这一个?门?院的妇人也都聚在了陈家,一个?两个?都是好话?儿,“我们家这口?子这回也是办大?事了,穿得也有模有样的,算是不给咱明守丢人,人家女娃娃那边见了不知道多长脸哩!”
“那可不是?谁家见过这么好的女婿,又有学问又能?干,何况咱明守还是个?孝心人儿……”
站在一旁听旁人讲不完的宋慧娟时不时笑笑,她只盼着下午带回来的是好消息,今年最好是能?定下日子,把这场事抓紧些办了。
有些事,宋慧娟等了这么久,心里还是开始着急了。
当天去,当天回。
不出所料,人家女娃娃那边已经定好了日子,腊月廿二。
定在了小年头一天,俩孩子也都能赶得回来,得了信儿,陈庚望和?宋慧娟就开始逐一操办起来,虽说?还有十来个月,可方方面面都是得一条一条做的。
这头一件大事,就是面前的这座茅草房子,打从分家那年算,已经给他们一家人遮了二十八年的风雨,连这顶上的茅草垛少说也换了有十来回了。
每隔几?年赶着夏天收了麦子,割下来的麦秸秆总要留下来用的,晒晒洗洗,一根根挑好,再?用绳子一把把捆好,一层层串在一起,不忙上两三天是换不成的。
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房顶上的茅草垛也撑不过?几?年,若是偷了懒,一旦赶上那雨水多的时候,哗啦啦的水就从头顶上滴答着落了下来,只是落在地上也还好说?,可人睡的床又怎么能逃得过??
一旦房顶上漏了雨,不拘是白天还是夜里,那盆即使放满了屋子还不够,滴滴答答的,潮湿的屋子,出门连绵的雨,总教人提不起精神,多半还要因此?闹上一次。
陈家这座小院子从前不是没发生过?,只是这辈子还好,陈庚望换的勤些,一两年赶着开了春儿化了雪,总要爬上梯子上去看看。
上辈子倒是发生过?一次,地里的麦子收过?,每家都要按规定交粮食,陈庚望挨家挨户忙着收粮,不止是这时他脱不开身,似乎他这个庄户人就没个农闲的时候,更?不用说?把心放在家里了。
夏秋之?际雨水多,且来势凶猛,多是阵雨,每每一到这时候那南河西河的水都要涨上不少,有时能把那其?间的小路都给淹没了,几?家河连在一起,汪洋一片。
天还是晴亮亮的,可眨眼间就落下了倾盆大雨,正坐在里屋织布的宋慧娟眼看着打头顶落下来的雨就滴在了面前还没织成的布上。
宋慧娟伸手?一摸,下意识地站出门找盆找桶,但凡能接水,都是能拿来用的。
原本?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的陈明实被他那被雨水惊醒的小妹妹闹醒了,不满五岁的陈明实还抱不动他这还不满三岁的小妹妹,只得两手?拽着床梆子,两条小腿往下一点点儿的够地面。
等人爬下床找到正仰着头找漏雨的宋慧娟时,刚爬下来的陈明实身上已经沾了湿哒哒的泥土,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娘,妹妹醒了,”陈明实沾着泥的小手?去抓他娘的衣裳。
宋慧娟听见也得先放下桶,低头看见腿边脏成泥猴子一样的人儿,本?就被这雨绕得晕头转向的人又被压了一层,心里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可宋慧娟只能强撑着先进了里屋,抱起在床上哭闹的小明宁换了身干衣裳,也顾不得照看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明实,里屋连能坐的一片干净儿也没有,宋慧娟便站在大床边上放下了床帐子,背过?身子给怀里的小明宁喂奶。
忙完的陈庚望这时赶了回来,还没进门就看见他那正蹲在院门檐下踩水的小儿,当即喝道,“下着雨玩啥哩?身上淋湿了也不知道进屋。”
说?着,一手?就把人拎了起来。
可陈明实哪里肯乖乖被人像只小鸡仔一样拎着,甩开了胳膊腿就胡乱蹬,没走几?步,他就重获了自由。
陈庚望把人松开了,却是怒目盯着他,吓得陈明实就往屋里跑找救兵,一边跑一边大喊,“娘!娘!”
还在大床里喂小明宁的宋慧娟还未答应,腿上就多了只泥猴子,仰着小脑袋巴巴的望着她,“娘只抱明宁,也不管我,爹——”
话未说?完,陈庚望就走了进来,看着满屋子放的七零八乱的木桶,脚下沾着湿乎乎的泥,还有那透过?床帐子隐隐约约的人影儿,陈庚望半个身子露在床帐子外头的人一把拎了出来,“出去玩儿去。”
宋慧娟听见身后的声音往里侧了侧身子,望着里头那湿了一大片的墙面,轻轻拍着怀里眨巴着眼睛的小明宁,一句话也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