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走到一边,苏喆在身后喊:“您走了,我们怎么打扮您呀?”
祝缨打开笏囊,抽出里面三片笏板来:“随便都行,哎,这个脏了,有新的么?”
祝银忙说:“有的!”
笏囊脏了之后祝缨就没再上朝,这东西就顺手放在一边,也没管它,现在不好再带出去了。祝银去找新的笏囊,祝缨看盆里有水,将染了血的竹板往里一泡,洗刷起来。没洗掉。
祝银取了新的笏囊来,见状询问道:“笏板咱们多得是,要不,我再找新的去?”
“拿三片来吧,这两个也沾上了。”
胡师姐道:“我去拿!”
祝缨就不管这个了,再去检查牙笏。苏喆趁她一个没留神,把旧竹笏给偷偷揣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次日,哼哈二将伴着祝缨去宫里。
一路上,许多人认出了祝缨,有眼含隐怒避到一边的,也有面带亲近的,更有笑着招呼的,还有想凑上前来套近乎的,千姿百态。
顾同、赵苏也看到了祝缨,两人跑了过来:“义父老师!”赵振等人离得远一些,听到传言,也在往这边跑。
顾同、赵苏欣喜不已:“您果然来了!”
林风将胸脯一挺:“是!陛下特意遣使者相召呢!”
祝缨心道,我过年都给皇帝上表了,还给他献了新年贺礼呢。
岳桓被几个面目斯文的人簇拥着也走了过来:“子璋!”
互相一番相认,年长一点的是岳桓的朋友一流,几个年轻的岳桓特意介绍:“这都是老杨的学生,去年才授官的。”
几个年轻人眼晴中带着情感,向祝缨作揖。祝缨道:“不错,杨先生既然看中了你们,你们可不要辜负了他,让人说他识人不明。”
几人认真地答应了。
岳桓感慨道:“你就是这样的脾气、这样的脸,才生了气,说话就又这么和软了,这样太不容易立威啊!”
祝缨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能治小儿夜啼也不算什么威风。”
岳桓才抬起手,郑弈、郑绅等人也过来说话,郑弈道:“这下可好了,新年大家又能在一处热闹了!都别与我抢,我必要为三郎单设一日酒。”
岳桓故作不经意地又将手收了回来,说:“莫与我抢!我先来的!”
郑弈道:“好好好,您先。”
热闹在陈萌父子过来的时候稍稍冷却了一点,丞相过来,别人都让开了一片空地。陈萌也很高兴:“太好了!我可不孤单了。”
冼敬等人没有过去,另有一些人围在冼敬的周围。一个中年文士脸的官员低声说:“霍昱虽然讨厌,蒙此大难,不免令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另一个年轻些的说:“或许,是陛下为了保全霍昱呢?祝如此狠戾,中丞留在京城恐遭其毒手。且中丞在地方上也长于实务,有政绩,出去未必是坏事。”
冼敬咳嗽一声:“噤声!开始了。”
开始列队了。
众人各归各位,心中不无想法。祝缨被削爵,看起来吃了大亏,是被罚了,可是回来得好快!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祝缨不在乎这些目光,随着众人入宫,将这一天混完。郑熹陈萌等人都与她从容谈笑,好像之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宫里领了宴,完事儿各回各家。她之前被罚闭门思过,各家的酒都没约她、她也没约别人,只准备自己人聚一聚的。除了郑弈,又有陈萌等人当众约了她吃饭,祝缨索性也请大家一同吃顿饭。
但是当天还是按照原计划,赵苏等人赶到祝府来庆祝。
顾同率先举着酒杯跳了出来:“今天双喜临门,不但过年,老师又重还朝堂了!”
大家一起起哄。
祝缨这儿吃饭也不拘束,很快他们就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顾同说顾渔:“好小子!干得漂亮,姓霍的为了邀名胡作非为,如今揭下他的伪装,外面同情他的人可不多。”
项渔道:“还是赵郎君厉害,我还差得远了。”
祝缨看向赵苏,赵苏大方地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提醒国子监的学生当心有人报复。岳尚书也是个明白人,将杨祭酒的学生们叫到自己府上,算是留了名字,方便庇佑。”
他说得含蓄,祝缨听得明白。才做官,举荐人就离京了,是最心慌最害怕的,也是最恨害他们无依无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