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忙说:“不敢,不敢。”
祝缨道:“你是清贵子弟,或许自有晋升之途,不过以我的经验,熬资历的时候能被提一提,纵这一次不得进,也能叫人识得你的名字,许下回机缘就到了呢?
鸿胪寺不是个能显大能耐的地方,想安稳呢,便也不错。想更进一步,没有比眼下空这些缺更好的机会了。我知你家里必有能人,可以回去商量。若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反正,要鸿胪寺做的事,这儿都给你准备好。”
“是是。啊,不不不,下官是说,多谢大人指点。”
“你去准备吧。”
王丞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祝缨又对小黄道:“去把阮大人请过来。”
阮丞也在猜测祝缨跟王丞干嘛去了,又要矜持,不好意思听墙脚,小黄一来请,他撩起袍角起步就是一个快走。
到了祝缨面前,茶已经换了一杯新的,祝缨道:“坐。”
阮丞坐下了,祝缨先问他到鸿胪寺几年了,做现在这个官职多久了之类。这些都写在他的履历里,祝缨是早就知道的。阮丞仍是如实回答了一遍。
祝缨将与王丞的话对他也说了一遍,阮丞也与王丞是差不多的样子。若说甘于就在鸿胪寺熬着,那是万不可能的。
一下子空出这许多位子来,确实机会难得。就像祝缨说的,哪怕这回挨不上,名字报上去了排队也比没反应过来的能排号靠前些。
祝缨也让他去将履历、功劳之类写个草稿,最后由她写个总结,有机会就给报上去。
她眼看自己三十三岁、从四品,到了一个熬资历的阶级了,急不得。顶头上司又是那样,估计自己得在鸿胪多干几年了,便开始着手将下面的官吏慢慢替换成自己人。王、阮虽与她相处尚可,终是差着一些。
能送他们高升是最好,不能,这也是卖了个人情,拉近些关系,以后相处更多几分人情。
成与不成,她不会为他们奔波,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关系,不是么?
两个人里,她更希望把阮丞给调走,因为阮丞管一些人事之类,这个位置换上自己人会更好一些。
她这儿盘算得分明,外面忽地有宦官跑了过来:“陛下宣大人们。”
祝缨顺手把茶杯给他,问一句:“可告知驸马、沈少卿病假?”
宦官喘着气喝了半杯茶,道:“就是知道了,又说人少了,不像话,叫都宣过去哩!”
祝缨惊道:“陛下康复了?能看见了?”说着,露出了笑容。
宦官道:“哪儿能呢?”
皇帝自己看不见,蓝兴等人看得见,纵没人告诉皇帝,他只要随便提一个人名,这个没来,就顺便问出来了。
宦官喝完了茶,将杯子小心往边上一放:“祝大人,咱们快些过去吧。”
祝缨对小黄使个眼色,小黄又塞了个红包过去,宦官不好意思了。祝缨道:“拿着。”
宦官接了,躬身道:“大人请。”
祝缨对小黄道:“你也甭在这儿伺候了。我且得一阵儿才能回来,放你假,去看看老黄吧。”
老黄在大理寺当差呢,不做到死是不能歇的,正好,大理寺办案。
……
祝缨与小宦官俩人往大殿走,途中看到一些与她差不多的倒霉蛋也往那儿赶。路上,小宦官低声告诉祝缨——今天皇帝上朝的时候气儿就不顺,蓝德个倒霉鬼大清早陪着太子父子过来。他们是先到皇帝寝殿外面,然后陪着皇帝上朝的。蓝德先进去通报,皇帝问了些话,不知怎么的,回的话明明没有毛病,却被皇帝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然后罚跪在了寝殿外面。
“现在还没让起来呢。亏得是夏天,要是冬天,石头直这么一跪……”
祝缨问道:“都回了什么?”
宦官道:“就说了一些东宫生活的索事,说歧阳王伤着了,东宫女眷哭了。”
祝缨听蓝德说得内容确实没什么问题,又问:“殿下上朝去了?”
“是。”
到了朝上,太子父子到了,诸王也到了,但是今天不是大朝会日,能参加朝会的本来就少。皇帝却忽然发了怒,问:“人都到哪里去了?”
蓝兴回道:“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