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炼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本书来给祝青君,祝青君微讶,祝炼道:“在学里听说国公府上有这个,就向他们借来抄了。”
这是一本医书,祝青君是学医的,祝炼也就以“大师兄”自居,为祝青君寻了来。
祝青君道:“多谢。我抄完了就还给你。”
“不急,他们家也不急着用这个。”
林风打趣说:“哟,没有我吗?”
祝炼道:“你爱看的,他们自己也爱看,抢也抢不到。大家只好轮着看,轮到我了,拿回来给你先看。”
林风哈哈大笑。
三人说话的时候还很轻松,进了书房就吓了一跳,天色已黯,书房里点了灯。枝形的烛台旁边,祝缨丝帕覆眼,端坐在榻上,身边一根竹杖。
三人顾不得上礼,拔腿就跑,蹿到祝缨面前:“老师大人义父,您怎么了?”
祝缨的头微微转动,稍稍偏离了他们的方向,微笑道:“没什么。来,说说,今天都学了什么。”
祝青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大人,我给您摸摸脉。”
祝缨道:“先说功课。”
三人心里有事儿,一天的功课背得结结巴巴。
祝缨对祝青君道:“你今天不对劲,怎么说得这么乱?”
祝青君道:“您让我瞧瞧您的眼睛吧?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伤了?”说到“伤”的时候,声调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祝缨道:“阿炼,你呢?接着说。”
祝炼也只得颠三倒四地复核课本,边说边往祝缨脸上看。等他二人说完,就是林风。林风去会馆倒没有功课,但是祝缨让他学习会馆事物,也得有个小结,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
祝缨又点评了一下,说:“走吧,吃饭去。”说着,拿起了竹杖。
祝青君望向胡师姐,胡师姐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大事。
祝缨手执竹杖,一点一点地探路,走得虽是平地,却觉得自己像踩在棉花上。这一天的晚饭开得晚了一些,祝缨捧起碗来,吃得也更慢了。祝青君抢上前:“我来。”她替祝缨把鱼刺剔掉,放到碗里,出声告诉祝缨位置。
祝缨点了点头,伸出去的筷子也没了准头。祝青君小心地说:“我来?”捧起碗,拿个勺子喂到祝缨口边。
祝缨的唇轻颤了一下,缓缓张开口。
一餐吃完,祝缨问道:“洒了不少吧?”
祝青君道:“一点点,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把大家伙儿都叫过来吧。”
祝缨集齐了府里的人,然后下令:“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向外提半个字。都收拾了去睡吧。”
她也不将黑绸取下,又慢慢走回卧房,也不让人伺候,让人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上,就安静地坐在屋子里。许久,她取下了脸上的黑绸,打了盆水,准备洗漱睡觉。
出了卧房走不几步,猛地扭过头来,看到一边有几个人窝在那里,见她看了过来,都蹿了出来:“大人!”
却是祝炼、祝青君、胡师姐、祝银、林风等人在一旁候着,祝青君见她好模好样的,失声道:“大人您好好的啊?”
祝缨笑笑:“啊,是啊。”
她们这才有心情嗔两句:“大人怎么戏弄人呢?可不是好玩的,让大伙儿担心!项二郎也在外面等着消息呢,又怕惊扰了您。”
祝缨步出后院,果然看到项乐在外面踱步,一见到她,忙上前来:“大人。”
“嗯,没事儿。休息吧。”
……
次日一早,阖府上下看到祝缨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地爬了起来,好好地穿衣吃饭,扳鞍上马,才放下了心来,只当昨晚是她别有深意。他们又各忙各的去了。
这一天祝缨仍是没有朝会,等到骆晟从朝上下来,歧阳王又带了骆姳过来。父女俩只要见面就开心,骆晟一边笑一边说:“药师总往这边来,会不会不好?”
歧阳王道:“自己家里,也没甚不妥。阿姳想家,只是不能轻易出去。三朝就好了,能回去见姑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