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栾宸英气的两道剑眉拧得死紧,“你先回答我。”
路时:“那……倒没有,也、也没瘦多少吧。”
他一个自带美食系统的厨子,饿着谁也不可能饿着他,实在是因为思念成疾……呸,因为忧思过度,才掉了几斤肉。
但这话必不可能对栾宸坦白。
栾宸看起来不信,坚持道:“脸都尖了,抱起来也比先前硌手。”
路时:“……那你别抱!”
栾宸黑沉沉的眼中浮起一点笑意,当然没打算听,又自顾自地拉起他红通通的手看了看,随即撕下一块衣摆给他擦手。
“刚才杀人了?没被吓着吧?”
路时的手被男人攥在掌心,手指一根一根捏起来,从指尖细心擦拭到指缝。
布料在皮肤上的柔软触感和那力透布料的热度让路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失神了片刻,然后才听到栾宸的话。
“杀……什么杀人?”路时把视线投向自己手上残留的红色汁液,恍然大悟。
“不是!这是甜菜汁!我刚才在揉面准备做面条……”
栾宸手一顿,蓦地抬头,杀气腾腾:“秦兴吃你做的饭了?他逼你的是不是?”
路时:“……”
他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那股隐约的酸味,识时务地改了口:“就是,都是他逼我的!他听说王爷爱吃我做的饭,就非要感受一下王爷的待遇,还说我不做的话就不给我饭吃!”
“他也配。”栾宸眼神森冷,“待捉住他,本王拔了他的舌头,替你出气。”
路时松了口气,乖巧点头。
栾宸扔掉染红的布料,慢条斯理摩挲了两下路时的手,突然又问:“那刚才抱你的小子又是谁?”
路时一哽,莫名慌张起来:“啊?谁啊?哦……就、就是都尉军中的一个斥候嘛,他和我一起关在地牢里,我俩的牢房挨着,平时、平时聊聊天……”
“……挨着啊,”栾宸目不转睛看着他,意味深长:“嗯,小时真是讨人喜欢,才分开几天工夫,就交到新朋友了。”
路时被这酸溜溜的语气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你——”
栾宸忽然收回一只手,捂在胸前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路时立刻慌了神,赶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让秦兴给你送来的药都吃了吗?还烧不烧了?”
栾宸顺势蹭了蹭少年的掌心:“大夫说无甚大碍,不必担心。”
路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得要命,也顾不上控制自己的语气,急赤白脸地骂:“怎么就没大碍了?那么深的伤口,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现在伤没好就敢闯土匪窝,就不知道多爱惜点身体吗??刚才还敢抓着我飞,还飞!飞个屁!”
栾宸呆了一下,脸上第一次现出无措的表情。
他抬手想去帮少年擦脸上的眼泪,手却在半空中被对方一把拍开,发出一声脆响。
他只好抱紧少年的腰,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是我不对,刚才不该随意动用轻功。让小时担心了,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儿有多害怕?!每天……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不是梦到你死了,就是梦到你变成了傻子,变成残废……呜……”
路时气得脸颊都鼓起来,歪着头不肯看栾宸,偏偏眼泪还在不争气地往下掉,把一张净白小脸染得水光淋淋。
他一边哽咽着胡乱抹眼泪,一边觉得丢脸死了,继而哭得更凶。
栾宸胸口像被锋利的铁爪挠来挠去,痛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恨不得把心肝都剖出来,只要能叫少年好过一点。
他把路时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一下一下抚摸他清瘦的背脊,反复地低声呢喃。
“嘘,别哭啊。梦是反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药我收到了,小时真的很聪明,是你救了我的命。他们后来还给我请了很厉害的郎中,现在真的没事了,会好起来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乖……别哭了。你这样,让哥哥比死了还难受。”
“呸呸呸,童言无忌!”路时渐渐缓过来,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一顿猛擦脸,“什、什么哥哥,我又不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