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任何人看到的,都是已经跃然纸上的,那个唯一的他。
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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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谷雨一候萍始生。
春天的节气只剩下最后一个。
郭八珍抱着手臂站在厨房门口,气闷地看着案板前的少年切东西。
前一阵子他本来还对这小孩儿有所改观,觉得对方虽然是关系户,手艺惨不忍睹,但胜在为人勤快好学,做事挺认真的。
结果最近不知道对方发什么疯,每天都热衷于把所有的菜胡切一气。
昨天给王爷上了一桌丝儿,土豆丝萝卜丝猪肉丝鸡蛋丝,甚至馒头也切成丝。
前天则是片片儿宴,山药片荸荠片虾片春笋片,白煮鸡蛋也特地拿来切片。
他问路时,路时居然告诉他自己是在练习刀工。
太荒唐了!竟然用王爷的膳食练习刀工!
路时刚把带皮的茄子和豆腐都切成了丁,正要去拿旁边饧好的面团,余光瞥见门口的郭八珍。
“郭师傅!”路时高兴地冲他挥手,“您来看看我这个面和得怎么样?”
他之前请郭八珍教过他一次,之后一直在练习。
事实上,从那天王爷安慰他之后,路时就下定决心发奋图强,一定要对得起王爷的帮助——
就从做出一个正常的馒头开始。
于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做馒头,做好的馒头则由王爷吩咐人再分下去,分给府里的下人们,请他们做出评价。
郭八珍站着没动,冷哼一声:“今天又是谁帮你揉面的?”
路时一僵,尴尬地笑道:“没有谁,今天全都是我自己和的,真的郭师父。”
郭八珍根本不相信他。
因为他最近经常发现有人来厨房帮着路时揉面打下手,有一次甚至还遇到过韩扬!
小小年纪,竟然连韩侍卫的人心都能收买,可见这人实在心眼儿多!
路时不知道郭八珍对他讨人欢心的本事如此肯定,否则一定会叫冤:这些人哪里是因为喜欢他才来帮忙?分明是嫌他做的馒头难吃,想通过这种方式减少一点自己受的罪!
至少韩扬就一边骂人一边恶狠狠地捶着面团,愤怒地要求他去跟王爷说清楚,不要再逼大家吃他做的东西了。
他们吃了一个月破棉絮和软塌的面糊糊,真的吃不下了。
郭八珍当时虽然坚持没看,但当天中午他把那个馒头放进嘴里时,便知道这回的面真是路时自己和出来的了。
另一边,路时也非常有自知之明,正在跟栾宸求情:“王爷,每次不管我做得怎么样,大家都会说好吃,这样不行。”
“为何不行?说明你的确做得好。”栾宸舀了一勺油炸茄子丁,“这是什么?”
“茄鲞(1),”路时大言不惭道,“可大家的好评都不是真心的!他们可能跟我太熟悉了,不忍心打击我的积极性,所以就算觉得不好吃,也不会说出来。这样我根本没法进步啊!”
要求下人们要“多多鼓励”的栾宸心虚地低头吃茄子,“那你想如何?”
“王爷,我在想……除了在王府伺候您的时间外,我能不能去外面摆个摊啊?”路时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冲着栾宸拜了拜。
他之前听钱管家说过,下人们一旦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不得在外面身兼数职,再做别的营生。一旦发现,便会被逐出府外。
所以他要想去做点自己的小生意,必须要经过王府主人的同意。
栾宸面无表情,咬碎嘴里的茄丁,一小包油在嘴里炸开。
“摆摊?月钱不够用?”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做饭给人吃,想要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好评!”
路时见对方不说话,忍不住放软了嗓音哀求道:“求求你了王爷,你人这么好,一定会同意的对不对?这样!我把所有赚的钱都上缴府中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