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光接过信和袋子后,脸色一变,立刻对周围士兵道:“我要马上进宫,你们一切听殿下号令!”便匆忙离去。
元禄口中涌出更多的血,他视野模糊,喃喃诉说着:“我跑了足足六天,赶了上千里的路,才跑回安都……”
杨盈早已泣不成声:“别说了,你别说话了,等大夫来!”
元禄伸手向她,喃喃问道,“我是不是很能干?……”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杨盈忙抱住他,因此没有看到元禄几乎无声的口形。
杨盈哭泣着,只是回应道:“能干,你很能干!”
元禄灿烂地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其他事,我都比不过宁头儿,但是,我跑得比他快。全六道堂,我永远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杨盈道:“我知道,我知道!”
元禄喃喃道:“不,你不知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但我知道,我活不久,我不配,我不敢跟你说。“
他的眼光早已失了焦,落在虚空处那个他恋慕已久的女子脸上。初见时的惊艳,并肩作战的情谊,病卧时的安慰……过往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点滴,骤然浮现在他的脑海。少年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砰然心动,却被自己必定的命运早早锁死了结局。一念既起,便牵绕一世,但他无法宣之于口,只因他深知,即便后世只有隐约的文字传说,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就让这个遗憾,永远的隐晦地存在着吧。
他只能看着虚空处,轻声述说着:“宁头儿失去联络,我还以为,你多半是,是出事了。没关系,我很快也来陪你了,还有钱大哥,孙大哥。。。。。。。”
杨盈珠泪涟涟地抱着他:“我没事,我好好的,你别担心……”
大夫匆匆赶来给元禄诊脉,而后惋惜地摇了摇头。
元禄伸出手,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如果,下辈子。。。。。。好不好……”
杨盈哭得不能自已,她握住元禄的手,一叠声地点头:“好!好!我答应你!”
朦胧中,元禄终于看见他心爱的姑娘在阳光中向他温柔地伸出手来。元禄笑了,喜悦地向着她伸出手去。然而,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而后软软地落下了。
杨盈心如刀割,痛哭道:“元禄!”
元禄曾对杨盈说过:“我早就想过了,以后我死的时候,一定得像个大英雄,纵横捭阖,睥睨群雄那种,我要让天下人都记住,我元禄死得是多么的壮烈,多么地……”他最终并未辜负自己的誓愿,如英雄一般为拯救千万人而死。
空空的长街上,士兵们站得远远的,只有杨盈拥着元禄渐渐冰凉的身体痛哭着。
一只迷蝶从元禄的身上飞了起来,翩翩飞舞,最后盘旋消失于天际。
安国大殿书房里,安帝正欣慰地看着面前一身太子朝服、没有戴冠的二皇子。他鬓间多了不少白发,眉眼间却也染上了些许慈爱。点头微笑道:“很好,颇有些朕年轻时候的样子……”顿了顿,又道,“也越来越像你母后了,就是有些憔悴。朕这回让你出京历练,真是苦了你。”
二皇子瘦了许多,连日的奔波和怕事情败露的惊恐令他眼眶深深陷下去,得立太子的惊喜又给那双骷髅般的眼睛蒙上一层亢奋。看上去多少有些诡异,他慷慨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儿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出公差,真是学到了许多。”
安帝点了点头,又道:“看你的奏报,天门关修得已经差不多了?在那边有没有听到北蛮人什么动静?”
二皇子微微一滞,忙堆笑道:“暂时还没有。不过等后日忙完了大典,儿子一定……”
正说着,屏风外突然传来内监的声音:“庆国公……”那声音随即一急,“不可无旨擅闯!”
李同光却已然冲过阻拦闯了进来,入书房看到安帝,立刻上前跪倒在地,高高举起手中的信:“微臣私闯,实为大罪,但实在事出紧急——礼城公主从人,自合县传来紧急军情。”
二皇子闻言脸色大变。
安帝疑惑道:“合县?梧国人又开战了?”
二皇子急忙道:“父皇您别听他的,儿臣才从西边回来,哪有什么紧急军情!”他伸手就想抢夺李同光手中的信,李同光却单手将他的掀翻在地,足尖点住了他的胸膛。
安帝惊怒道:“放肆!”
李同光却道:“圣上还是看完了军报,再责骂微臣吧。”
安帝拿过信,脸色一下子变了:“北蛮人,天门关?!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同光看向安帝,切切道:“臣敢以性命担保,这军报确凿无疑。”
安帝表情变幻,最终回身一个耳光将二皇子扇到地上,急怒道:“混帐,谁借你的狗胆!!通敌卖国,隐瞒军情,朕怎么养出了你这样的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