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瞅了小星一眼:“少多嘴。”话虽如此,她藏在暗处的手,却一直在轻轻地抚摸那朵被扯下的月季花。
安都皇宫,同明殿。
夜色沉沉,寂静无人的庭院里一片漆黑,只廊下几盏灯笼照出半步朦胧的光。初贵妃伸出纤纤玉指,拿起面前的月季花,幽怨地看向李同光:“回安都这么久,你第一回潜进宫瞧我,就只给我带这个?”
李同光淡淡地道:“你是后宫之主,富有天下,什么珍宝没瞧过?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品种的月季花,御花园里好像并未曾见过,就顺手带来了。”
初贵妃这才转嗔为喜:“只要你能常来瞧我,你就算什么都不带,我都欢喜。”
李同光浅浅一笑:“真的?”
初贵妃见他笑眼温和明亮,不由怔住,半晌才道:“是圣上又升了你的官吗?你的眼睛里有光,我从来没看到你这么开心过。”
“没有升官。只是,”李同光微笑道,“只是终于圆了一个旧梦,又决定了一些新的谋划,心定了许多而已。”
“你新的谋划里,有我吗?”
“自然。”李同光看向她,“今晚我秘密进宫,就是为了和你商量此事的。”
初贵妃心下甜蜜,笑问道:“是吗?那你说说。”
却听李同光道:“我要让河东王死。”他语调平静,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初贵妃霍然变了脸色,一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李同光却已解开外袍,指着自己腰上犹然渗血的刀伤,道:“这是他今天晚上刺杀我留下的,连上前些日子在合县,他勾结朱衣卫来的那一次,已是经是第二回了。”
初贵妃惊道:“大皇子勾结了朱衣卫?”
“老头子没告诉你?”李同光眼睛微微一眯,缓缓道,“看来他对你的信任,比起在宫外那会是差多了啊。”
初贵妃被重重地打击到了,却还是逞强道:“宫里新进了几个美人,他不来烦我也好。”看到李同光身上刀口,又心疼地问道,“你上次伤在哪了,重吗?”
李同光隔开了她的手,将衣袍重新裹好。道:“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只要知道一点,既然他想我死,我就得要他亡。”
初贵妃点了点头,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李同光与她耳语了几句,初贵妃神色一凛,迟疑道:“真要这么做?可我那位先皇后的表姐,是他最大的禁忌。”
“我连他儿子都要除掉,还在乎这些?”李同光一顿,半眯着眼睛,审视着初贵妃,“怎么,天天做着太后梦,可一见真章,就怕了?”
初贵妃一咬牙,昂首道:“好,我做就是。”
李同光便拱手向她行礼:“多谢娘娘。”而后起身道,“那我告辞了。”
初贵妃却又叫住了他,李同光回过头去,等了半晌。初贵妃才迟疑地问道:“你和阿月,最近相处得好吗?”
李同光淡淡道:“还好。”
初贵妃一急:“怎么个还好法?”忙又掩饰道,“我是她的姑母,我总要关心……”
李同光打断了她,目光看向她的右手,淡漠道:“贵妃娘娘,你心口不一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弯着右手的小手指。”
初贵妃手指下意识地一颤,连忙将右手背在身后藏住。
李同光却已走上前来,目光冰寒,嗓音却诡异地轻柔:“你应该清楚,这场婚姻,并不是我想要的。但你的侄女,却是你去劝嫁的。”初贵妃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李同光逼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蛊惑道,“你不是很恨设计促成这桩婚事的老二吗?放心,对付完老大,下一个就是他。”
初贵妃眸子蓦然瞪大。李同光却越逼越近,初贵妃惊恐地向后退去。然而身后便是游廊的柱子,她已退无可退,心一时紧绷到极点。便听李同光俯身在她耳畔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诉你,我陪她进了珠宝铺,逛了街,还送了她一朵一模一样的月季花,你满意了吗?”
言毕,李同光果决地转身离去,眨眼间便已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
初贵妃瘫倒在地,眼泪滚落下来:“他怎么可这么送我和初月一样的东西?怎么可以?!”
她将花扔在地上,恨恨地上前践踏。一直守在远处的侍女闻声赶来,连忙安抚道:“娘娘,娘娘息怒!”
初贵妃却突然想起什么,忙又将花朵捡了起来:“不对,他肯定是故意气我的,怨我不该那么问他,是我又戳到了他的伤心事!”她珍惜地抚摸残存的花朵,喃喃自语着,“他如果不是心里有我,怎么会留意到御花园里没有这种花,怎么会特意带进宫来?他啊,从来都是说最无情的话,做最多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