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杨盈一礼,恰到好处的微笑着:“能让圣上展颜,小王已然功德圆满。小王告退。”
安帝对内侍招手,吩咐道:“替朕好好送礼王出宫,赐宴,对了,也给永安塔送上一份!”
一直到出了宫门,重新上了马车,杨盈脸上那几乎僵硬了的笑容才骤然消失,轻轻呼了一口气。此行姑且算是顺利,但实际上却只交了黄金,确定了安帝李隼确实是个心机阴沉之人罢了。其余不必说何时换回梧帝——就连能否换回,都还是未可知之事。可谓是毫无进展
回四夷馆的路上,一行人都沉默无言。
待回到四夷馆,却见四夷馆正堂里已然摆好了满桌的盛宴,钱昭迎上前来,道是:“安国人动作很快,殿下还没进四夷馆,这桌赐宴便已经送到了。”杨盈和杜长史不由就心情复杂地对视一眼。
宁远舟道:“安帝无非是想借此暗示我们,只要我们身在安国,一举一动都尽在他掌握中。”
两人也都心有戚戚。
杨盈道:“刚才最后那会儿,孤都快顶不住了,还好有远舟哥哥救场。”
杜长史也目光沉重,问道:“宁大人,你觉得安帝放我们走的可能性有几成?”
宁远舟道:“五成。安帝现在是把无法突然向禇国出兵的火,发在我们身上了。他今日虽没有特别为难殿下,但也会故意抑留我们在此一段时间,又或是刻意提高赎金,如此才能挽回他在禇国那边失去的面子。”他面容平静,目光里却已是有所决断了,道,“所以我们不能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从今日起,我们要立刻展开攻塔救人的乙方案。钱昭、十三、元禄,按计划行事。”
三人立刻应道:“是!”
杜长史却忧心忡忡,迟疑道:“可是一旦不成功,陛下和殿下只怕都……”
杨盈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接口道:“与其相信敌人善意,自己手中的剑,还是更可靠一些。”
杜长史一凛,忙正色道:“老臣狭隘了,殿下自来安都,可谓一日千里。”
宁远舟见众人都无异议了,便道:“那殿下和杜长史就先用膳吧,我暂时告退。”说完向杨盈和杜长史点头致意,便匆匆离开房间。
杜长史奇道:“宁大人为何不——”
杨盈连忙拉住杜长史,小声提醒道:“如意姐还没有醒。远舟哥哥一直担心不已。”
杜长史恍然,随即也露出些担忧的神色,道:“如意姑娘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臣也略通一点医理,要不要——”说着便意识到什么,一拍脑袋,“唉,论医术,臣哪比得上钱都尉?”
说到钱昭,在去如意房中的路上,他便已向宁远舟说起了如意的状况:“没有外伤,但高热始终不退,黄连、石膏、羚羊角,银环蛇胆,该上的都上了,但还是——”
于十三叹了口气:“肯定是伤心过度,打击过大才……唉,美人儿这样的人,平常身子比一般人强健,但一旦触到了伤心处,就会瞬间土崩石塌……”
钱昭忧虑道:“可我只会医病,不会医心。表妹的身子之前就受过好几回伤到根本的大伤,”说着便想起许城的围攻,懊悔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上一回,还怨我。今儿这一关要是过不了,只怕……”
元禄闻言一惊,马上慌乱起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宁头儿,怎么办?要不要请外面的大夫来试一试?”
宁远舟紧皱着眉心,摇头道:“不行,请外面的大夫风险太大了。”他轻呼了一口气,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这三人听,“别慌,我自有办法。”低头沉思了片刻,旋及问道,“赐宴里面有参汤对吧?”
元禄马上道:“有,我去!”说着便已回身飞奔向正堂,去端参汤。
宁远舟又对于十三道:“替我去买一样东西,要……”
于十三附耳去听,待听清他要的是什么,错愕地看向他:“什么?!你疯了吧。”
宁远舟闭了眼睛,轻轻道:“险中方能得求生机。”
屏风后,几盆冰块被哗哗地倒入浴桶中,桶中立刻升腾起白雾。
于十三看着寒意逼人的浴桶。犹豫再三,忍不住还是再一次问宁远舟:“你确定?冰啊,这些都是冰啊!美人儿现在的身子,受得住吗?”
“她告诉我当年做绯衣使时,在寒泉受过整整六小时辰的冰刑。她当年受得住,现在也应该能熬得过去。”
“给自己女人上冰刑?宁远舟,你真够可以的
“你就别管了,”宁远舟强行将他推出门外,“她如果清醒,也会选择这么做的。退热,这是最快的法子。好了,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