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眼睛的那个忍不住问道:“不会出事了吧?”圆下巴趴在门缝向内望了望,见里面一片漆黑,不由也有些慌了,忐忑道,“这这……上头只叫我们给礼王弄个下马威,万一……”
另一人商量着看向其余众人,问道:“要不开门看看?”众人也都不愿担责,纷纷点头同意。
肥脸那个忙去开锁,一行人七手八脚地推开内宫门,打着火把走进门洞中,却没看见杨盈的身影。那门洞中甬道足五六长宽,火把能照到的不过身前一二丈距离,内监们急忙上前去找。
却不料杨盈是在他们身后——如意给杨盈的是一枚防身用的爪状飞钩。杨盈正用那飞钩勾着门框,脚踩两枚门钉,趴在半开的内门门板上。
内监们一路向着外门的方向寻去,杨盈便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从门上跳下来,快步走出门洞。
出了门洞,便觉眼前豁然开朗。天色浅淡,启明星悬于东方天际。折腾这么久,竟已将到天明日出的时候了。
杨盈从容整顿好衣冠,这才向着还在门洞里焦急地四处寻找的内监们,轻咳了一声。
内太们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便见少年亲王一身蟒袍,从容立于晨光之中,清贵挺拔。
杨盈淡淡地一抬眼,问道:“各位在找什么?孤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还不带路?”
肥脸内监惊疑不定:“您是?”
杨盈傲然道:“孤乃大梧礼王!”
朝阳自她背后升起,将她整个人映照得光彩夺目,内监们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遮挡。
一只迷蝶从杨盈身旁飞起,翩然飞过城楼,飞向了城门之外。
城门外,使团众人们还在和安国宫门的侍卫推搡争辩。
宁远舟抬头望见有彩蝶蹁跹飞出宫墙,心下安定。他呼哨一声,使团诸人立刻停下动作,齐刷刷退开,站回到一边的角落里。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安静的等待起来,反倒令安国侍卫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杜大人疑惑地看着宁远舟,身旁元禄微微近前,低声替杜大人解惑:“早就跟殿下约好了,她要是能平安进宫,就会放迷蝶出来。”
宁远舟高声下令道:“大家在这里安候殿下出宫。”
众人齐齐应是,昂首挺胸。
于十三看向宫墙,叹息道:“希望殿下能顺利见到安帝。”
钱昭也遥望宫墙,宽慰道:“第一关已过,往后应该也会顺利的。”
肥脸内监将杨盈一路引入一处偏殿中,便告退离开。
杨盈尽量镇定地在椅子上正襟危座,用眼角余光打量这座偏殿。殿内寂静,只站着几个手持浮尘的内监,并无任何其他人出入。
香炉里的香一点点燃烧着,烧完了一根又一根。安帝那边却始终未有传召。
杨盈也不焦躁,只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
先前引她进殿的内监进屋换了几次香,见杨盈始终一动也不懂,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不由对她越来越好奇。眼角瞟着她,低声对身旁同伴道:“人还没长开,倒是沉得住气。”
外间天光天光已然大亮,看时辰怕是早朝都已经结束许久了。这内监又一次进屋换香,便上前去鼓动杨盈:“殿下不问圣上何时宣召吗?”
杨盈半垂着眼睛,气定神闲道:“我摄政王兄日理万机,贵国国主想必也是如此。等他有了空闲,自会与孤相见。孤又何必心急?”
内监一转眼珠,又殷勤地凑上前去给杨盈倒茶:“那殿下请用。”
杨盈微微一笑,眼角都不抬一下:“不必了,皇兄客居高塔,想必并无如此雅致茶点,孤怎能独享?而且,若用了茶水点心,时间一长,孤若内急,只怕会行事不雅,岂不又是如了你们的愿?”
内监被说中盘算,不由一滞。只好尴尬地退下了。
皇宫正殿里,安帝正在听取李同光的奏报。
李同光所奏,自然是北蛮人挖通了密道深入境内一事。他提醒安帝北蛮人此举可能是为了里应外合攻破天门关,又道:“臣已带了三具北蛮人的尸首回京,还请圣上……”
安帝却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你直接交给刑部就是!”说着便已气闷地拂袖起身,来回踱步。
却果然如李同光所料,比起担忧北蛮人大举入侵,安帝更在意的是:“这帮北蛮蠢货,几十年了都不闹幺蛾子,偏偏在朕要打褚国的时候来添乱!朕现在哪有那么多得闲的兵力调去天门关?”
李同光的手微微抓紧了袍服。
这时,肥脸内监趋步走入殿中,俯身向安帝悄悄耳语了些什么。安帝冷笑一声,道:“小小年纪,还挺有耐性?那就让他继续等。等朕用完晚膳再宣他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