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求道:“夫子回国,季孙大人非赏高兴,昨日与弟子讲,有意会见夫子。故今弟子备了礼物一份,有意陪同夫子去见见季孙大人。”
孔子皱了皱眉,良久未语,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冉求心里一紧,心道坏了,老师不会还是那个臭性子吧?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就是是,非就是非;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正是老师的自性子。
老师,你不会还在记恨着季氏吧?
孔子倒并不是记恨季氏,他只是不认同鲁国有季氏这种家族凌驾于国君之上,成为现实中的鲁国掌权者。
毕生追求礼仪的孔子,怎么可能会认同全天下最非礼的人和事的存在?
虽未窃国,但如同窃国。虽未夺位称君,但如同一国之君。这样的人,与自己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但今天,冉求,自己最得意的一位弟子,居然来建议自己主动去见季孙肥这种全天下最无礼的人,这种委屈求全,咱老孔年轻时就不干,何况如今都这一把岁数了?
见孔子这个样子,冉求小心翼翼道:“夫子,无论如何,季孙大人乃鲁国重臣,且此番夫子回国,全赖季孙大人一手促成。故弟子认为,夫子前去见一见季孙大人,一则是表谢意,二则是表亲近,如此而已。”
孔子沉思了一会,问冉求道:“难道我们鲁国,此时的国君是季氏了?”
冉求大惊,这才恍然大悟,在孔子眼里,你季氏权势再大,只要鲁国国君尚在,哪怕是一尊傀儡,在礼法上也应该比你季孙肥要尊贵。
在礼法上,我孔丘既被尊为国老,唯有国君同意方可得此殊荣。我孔丘在外漂泊十余年,唯奉国君之命方可顺利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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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孔丘要感激的人很多,但国君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位。而且,从臣礼上讲,我孔丘曾经作为鲁国大司寇,如今既然回到了鲁国,那当然要求见国君了。
冉求不敢再多话,他知道孔子的脾性,也知道孔子的道理那是走遍天下都讲得通的大道理。
君君臣臣,上上下下,各有名份,不可颠倒。为臣子的,当然要先拜见国君,而不是先求见卿大夫!
孔子一生追求的,就是复礼啊。
只是,如今的鲁国,不,如今的大周王朝治下,到底还有多少人在恪守礼仪?
老师啊老师,鲁国的情况,与诸侯列国真的完全不同啊,老师您如此拘泥古礼,归鲁何以立身?
您老,唉,为何就不会稍稍变通一点呢?这些年过来,您为何处处碰壁?难道非得一定要坚守周礼么?周礼难道一定是符合现实的么?
时代不同了啊,老师,唯与时俱进,方适应新时代,唯适应新时代,方有时势造就英雄!
老师您那么崇高的理想抱负,只需要获得季氏的支持,就可以在鲁国推行。
老师难道忘了,想当年,您之所以步步高升,并在鲁国推行改革,关键的关键,是得到了季氏的全力支持啊。
孔子看着冉求,见冉求面露难色,知道这位德才能俱佳的得意弟子,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心头也是一阵不忍。
孔子走上前,拍了拍冉求的肩,柔声道:“子有,走吧,就陪为师去拜见国君吧。”
冉求在内心叹了百十来个气,最后当然是遵师命,驾车载孔子往鲁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