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头伏在地上的百姓们都愣在当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意目光示意,杨盈便走上前来,扶起其中一位老人,安慰道:“老伯不必害怕,长庆侯炸了密道,北蛮人以后不会再来祸害你们村子啦!”她抬手一指李同光,道,“这位就是长庆侯,马上就要发给你们的粮食和牛马,也是他自掏的腰包!”
老伯这次总算听懂了,心中感激至极,带着众人对李同光连连拱手磕头:“多谢侯爷,多谢各位大人!”
李同光忙扶起他:“不敢当。本侯既受皇命前来,保家卫国,便是职责所在。”
杨盈也道:“诸位请起,合县数月之前还是我大梧领土,如今虽暂属安国,但孤倾力相助,仍是本份所在!孤也愿效长庆侯,捐金数百,赈济受蛮害之百姓!”
她一挥手,于十三便捧出满满一盘金元宝,郑重地交给合县县令。
百姓们欢声雷动,安国官员们则面色各异。
李同光道:“吴将军、季将军、许县令,待本侯面见圣上之时,自会将各位辛劳一一面陈。只是本侯马上便要奉梧国使团离开合县,还望诸位此后勤加巡查,早颁赈济,方能常拒北蛮于国门之外,速救百姓于困苦之中!”
众安国将军再度恭身行礼:“谨遵侯爷钧令!”
李同光从未得同僚真心礼敬过——对那些无需他费心交好之人,他惯以威势压服。旁人纵使向他低头,也很少真心服膺他。此刻他俯视着这些人恭敬低垂下的头颅,一股言喻的感受涌上心头,脸上不禁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更望向如意,并心满意足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当年鲜少在师父脸上露出的赞许与欣赏。
道路上烟尘滚滚,鸿胪寺少卿等安国使团官员早已得到李同光的命令,赶来和梧国使团汇合。两国使团队伍一前一后的全速向前行进着。从此地到安都足有九百里路,要在八天之内赶完,势必得星夜兼程。他们来不及停留休整,傍晚时就已出发上路。
但今日炸掉了北蛮人的密道,争取到了李同光的合作——当然也顺势从他师父那里挣得了名分,宁远舟心情上佳,他含笑向如意邀功道:“你刚才在车里,看到你家鹫儿神彩飞扬的样子了?这次我这个托儿当得不错吧。”
如意正在给他包扎伤口,闻言忍不住抬头瞟他一眼,无语道:“是不错,就是这么折腾一通,你伤口又裂开了。”
宁远舟忍住痛楚,道:“还好,忍得住,反正路上都坐马车,一路慢慢休养,等到安都就该好得差不多了。”见如意已包扎完毕,便又笑盈盈地凑到她耳边,调笑道,,“再说,我要是不惨点,哪能赚到任尊上亲自换药包扎的礼遇呢?”
如意正要瞪他,外间便传来元禄略有慌乱的声音:“宁头儿,长庆侯想向你当面致谢。”如意下意识地就往车厢前部一伏,躲了起来,飞快地冲宁远舟打了个手势。宁远舟一怔之下,哭笑不得地用披风盖住如意,打开了车窗。
李同光已驱马行至马车一侧,正和马车并肩前行着。
宁远舟微笑着同他寒暄道:“侯爷盛情,实不敢当。”
李同光下意识地往车厢里一窥,未见如意,不由轻轻松了口气。但当着宁远舟的面,他当然不肯流露出这种小心思,板着脸道:“好,反正我也救过你,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又问道,“你借祭神为由故意拖延出发时间,就是为了当众炸掉岩洞密道?为什么事前不跟我商量?”
宁远舟清咳两声:“抱歉,风大,容我关下车窗。”
他便拉上车窗,只留了窄窄一条线,更隐蔽地挡住了李同光的视线。这才开口解释道:“因为局势复杂,与其费时商量,一一说服贵国大小官员,不如由我这个外人直接来快刀斩乱麻。我们担心的无非是军情不能及时传到贵国国主耳中,北蛮人会卷土重来。如今直接破了这条密道,不就可以占得先机了吗?”
李同光沉默不语。
宁远舟便又道:“而且这样做,也能安抚合县大小官员,毕竟他们之前没发现北蛮人混入中原是‘失察’,而如今却成了‘有功’,日后他们不仅会承你这份情,巡察防御上也会更加用心。此所谓一举两得。”
李同光冷哼一声,讽刺道:“一举三得吧?你们梧国使团也借机大出风头,硬卖了我们一个人情,到时候圣上就不好意思不放杨行远了。”
宁远舟含笑看着他,赞许道:“小侯爷果然冰雪聪明。”
李同光瞬间炸毛,不快地瞪着他:“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又不是我师长!”
宁远舟却轻轻一笑,意有所指地看向李同光:“哦,可这次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只怕又会象上次天门关之役一般,明明出生入死处处辛劳,到头来却被人猜忌嘲笑,最后只被升了个不尴不尬闲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