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喜出现的那天起,叫他等上几日已是心急如焚,怎可再耽搁?先前不愿以陆拾遗之名同燕迟成亲的是他,如今迫不及待那天早点来的也是他。
“你就任由他性子胡来?”徐大夫一瞪燕迟。
燕迟一瞥季怀真,没有吭声。
“就该一脚踹死你!”
许大夫气急败坏,笔一摔,大步走了,燕迟又捧着纸追上去,半晌才把人哄好,事情交代下去,派人去铁凌邑抓药。
见燕迟回来,季怀真悻悻道:“这老头儿是谁,说起话来比我还要讨嫌。”
燕迟把头一低,缓缓道:“他是以前跟着我娘的人,后来被我父王抓来敕勒川,我娘刚来的时候身体不是太好,夷戎的大夫治不好她的病。”
季怀真没再说话。
他不说话,燕迟也不吭声。只三喜贼头贼脑地往旁边一杵,不住打量气氛微妙的二人,不等季怀真吩咐,便出去了。
那惊慌失措,真情流露只存在了一瞬,燕迟终于想起他和季怀真已撕破脸皮,只因利益相同,他们这两只早该分道扬镳的蚂蚱才继续绑在一条船上。
既是为了利益,既是一开始便存在谎言,他就不该继续和季怀真这样。
可一想到这人会死,燕迟就再顾不得这人只因一时恶劣便糟践自己心意,再顾不得这人自私狡诈,什么陆拾遗季怀真他都记不得了。
不知何时,陆拾遗在他心中分量越来越小。
季怀真的阴谋诡计奏效了,燕迟知道了他能坏到何种地步,却也知道他季怀真能好到什么地步。
燕迟心乱如麻,为情所困,往塌前一坐,只沉默不语。
季怀真伸手推了推:“喂,求你件事。”
燕迟一惊,只觉得毛骨悚然,季怀真向来颐指气使,居然还有求人办事的时候。
“你派人帮我把三喜送回大齐去。”
“为何?反正一成过亲,这人自可跟着你回大齐,何必白费功夫。”不提成亲还好,一提成亲,燕迟才反应过来,季怀真急着这事儿,可不是要迫不及待回大齐去?
一瞧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季怀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就笑了。
燕迟冷冷将他一看。
季怀真揶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定是在想,我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要利用你,讨好你,哄你高兴罢了。目的就是为了哄着你同我成亲,利用你回大齐。那我就告诉你,你这样想我,可还真就是……”
燕迟被说的心被季怀真一句话高高吊起来,既委屈,又忍不住想要听他如何狡辩,然而抬眼一看季怀真,却又听对方继续道:“……想对了。若无好处,谁要同你成亲,况且还是用别人的名字。”
燕迟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他耍了,登时气得起身要走。季怀真慌忙伸手去留,拉扯间牵扯到伤口,又痛得他皱眉叫唤。燕迟气急败坏地把他往**一推,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替我把三喜送回去,他得替我提前回京部署,我的人都被你的老情人收拾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人可用了。”
季怀真一脸正色,然而这句老情人却听得燕迟心中不快。
他与陆拾遗,又哪里担得起“情人”二字,一时间不知是否是季怀真又在拐弯抹角地挖苦他一厢情愿。
燕迟忍不住道:“我都不提他了,你为何非要在我面前提他?”
季怀真看着燕迟一笑,问道:“你不在我面前提他,是因为你心虚,是因为你还放不下,若不想叫我提,也行,你得回答我一件事。”
听得他如此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燕迟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玩味揶揄,直直将燕迟一望,认真道:“你方才哭什么。你告诉我,往后我再也不提陆拾遗。”
燕迟一怔,心中五味杂陈,又如何叫他说得出口。
他为什么哭?他不信季怀真不明白。
季怀真步步逼近,将燕迟的手一捉,手心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他慢慢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甘心,你认命了,你怕我死,又高兴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