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不敢多问,连忙跑得飞快。春晓连忙追出了房间,见小姐恍惚一般出了窕玉院,也不敢出声,只能一边暗暗心急,一边跟在小姐后面。很快,虞幼窈就到了青蕖院。藏身在一棵榆树上的殷三,身影一闪,就窜进了屋里。周令怀一向浅眠,听到了动静:“什么事?”青蕖院里的老榆树,也有许多年头,站在榆树上,几乎可以尽观虞府,殷三道:“表小姐不知何故,在院子门口徘徊不去。”周令怀立时起身,穿好了靴子,从床边的架子上,拿了外袍一边穿,一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殷三道:“寅时刚至。”看着青蕖院的院门上,斜挂了一盏昏灯,灯影稀疏地洒落在紧闭的院门上,门上贴了神荼和郁垒,二神一左一右坐在桃树下,袒胸露腹,虬髯虎须,头上长角,手执桃木剑,一在昏光之下,越显得凶神恶煞。青蕖院里的门神,还是表哥亲自画得。当时,她还很嫌弃:“表哥,你把门神画得太丑了,瞧着怪吓人的。”表哥说:“门神画得越凶,才能驱鬼避邪,保安平,镇家宅。”虞幼窈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之前的噩梦实在太真实了,令她噩梦惊醒,恍惚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知不觉就到了青蕖院。这样明显不合规矩,怎么也没人拦着她?虞幼窈披头散发,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中衣,这才四五月份,夜凉如水,就觉得全身都凉透了,冷意一个劲儿地往脚底钻,沿着小腿,爬满了背脊。虞幼窈打了一个哆嗦,转身就要回去——这时,青蕖院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虞幼窈一愣,倏然回头——表哥站在稀疏的灯影下,身长玉立,列松如翠。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虞幼窈倏然红了眼眶,大滴大滴的眼泪,就冲出了眼眶。“怎么哭了?”周令怀长腿一跨,就迈出了院子,到了虞幼窈跟前,虞幼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脱了外袍,披到虞幼窈身上。虞幼窈单薄冰冷的身子,被表哥的体温包裹着,身上不由一暖,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表哥!”小姑娘红着眼眶儿,连声音都哑了,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周令怀一低头,小姑娘白玉般的小足,叠在一起挫摩,小巧精致的脚趾头,也不安地曲绻起来了。青石砖成的地面,又冷又硬,她就这样赤着细足,走了一路!“怎么连鞋子也不穿,就到处乱跑?!”周令怀头皮都炸了一下,一伸手就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呀!”虞幼窈小声地惊呼了一下,双手本能就攀住了表哥的肩膀。门外,不远不近跟在虞幼窈身后的春晓,陡然惊瞪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春晓吓了一跳,倏然回头,就见许嬷嬷站在她身后,她连忙道:“嬷嬷,表少爷他、他方才,小姐……”许嬷嬷点点头:“回去吧,一会儿表少爷会送小姐回去的。”春晓脑子也懵了:“可是,小姐她……”许嬷嬷提点道:“也不要大惊小怪,你是姐儿身边最信重的丫鬟,这事儿你看到了,就只当没看到,也不要同任何人说起,”说到这儿,她微微一叹:“这偌大的虞府内院,困不住长了翅膀的凤凰,迟早就要飞出去的。”春晓呆愣着,一时没明白许嬷嬷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不知如何是好。许嬷嬷拍了拍她的背:“回去吧!”春晓恍惚地跟着许嬷嬷,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周令怀将虞幼窈抱回了书房,安置在内室里,他平常小憩的床榻上,握了她的手,掌间一片冰凉:“大半夜了,怎么连衣服也不穿好,光了脚就在外面跑?这还是四月月分,若是受凉了怎么是好?”别哭,不骗你想到了之前的噩梦,虞幼窈又红了眼眶:“我、我做了一个噩梦,”她又扑进了表哥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梦见了,祖母带我去荣郡王府参加花会,一个婆子将我拖进了紫薇菀里,强行偶遇了三皇子,所有人都骂我,说我不知羞耻勾引三皇子,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想到噩梦里,大窈窈百口莫辩,众叛亲离,虞幼窈心中倏然升起了一股怨愤。那虽然只是一场噩梦,可她很清楚,如果没有表哥,现实中的她,不会比噩梦里的下场好上多少。“祖母中风了,嘴歪了,连话也说不利索,虞宗正要将我嫁给三皇子做侧妃,我不愿意,想一死了之,可我舍不得祖母,就打算出嫁那天,就用一根簪子把手腕割开,让三皇子迎一具尸体进府,这所有人都知道,是三皇子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