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怀轻笑了声:“你可知道,闲云先生四年前曾游历至幽州?”虞幼窈先是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儿:“表哥,你不会四年前就见过闲云先生吧!”算一算时间,闲云先生游历幽州,也是刚入秋,同年秋末,狄人大举进犯,距今也有三年多,将近四年了。表哥太厉害啦周令怀颔首:“有过一面之缘。”虞幼窈吸了吸气,便想到一桩事来:“我听闻,闲云先生于幽州城内,摆下了珍笼棋局,却无一人破解,最后这一局棋,被一个神秘少年破解,那个人不会就是表哥吧!”周令怀但笑不语。自那之后,便有传言说,那个神秘少年是幽王世子殷怀玺,却并未大肆传开,知道的人也不多,后来狄人大举进犯,便再无人提及此事,再后来幽王以谋逆论处,没人敢提这事,直到闲云先生进京,收了宋明昭为徒,一个死人也不足道之。“表哥,你太厉害啦,”虞幼窈一脸唏嘘地看着表哥,眼儿里满满的崇拜:“不过,你与闲云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旧识,他进了虞府,你不用去拜见吗?”周令怀唇勾子,轻轻一挑,带了隐秘地笑:“他这一辈子,大约都不想看到我。”虞幼窈愣了一下:“这是为什么呀,你当年破了他的珍笼棋局,与他以棋会友,算起来,你俩也是忘年之交。”周令怀垂下眼睛:“你那枚桃花冻石刻章,便是我当年与他论道,略胜了半筹赢来的,据说是他的心头好,他收藏多年,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篆刻大师,最后便宜了我。”虞幼窈顿时笑弯了眉:“表哥说错了,是便宜了我呢,不过,我还真没想到那枚桃花冻石,竟然还大有来头。”她捧着香腮看着表哥,觉得表哥真是,哪哪哪儿都厉害呢,连闲云先生都曾经输给了表哥呢,她想一想,三年前表哥似乎、好像也才十二岁左右吧!原来那时候,表哥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周令怀被她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略一低头,握拳,抵在唇边清了一下嗓子,左手腕脉上的木犀香珠,替换成了清凉避暑珠,褐黑的珠子,眼瞧着不起眼,但一颗颗却内敛、厚重,浑圆,也透了几分雍容。提及了桃花冻石,虞幼窈难免就想到了:“表哥,表哥,你之前不说是,要用灯光冻石刻一个“琴瑟在御”刻章吗,刻好了吗?”算算时间,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周令怀摇头:“还需要一些时候,到时候再给你看。”这段时间,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做那把黄杨木梳上,另一部分精力,也全扑在那幅《菩萨蛮》上,却是没有太多时候刻章了。虞幼窈点头:“表哥不用着急,慢慢来。”闲云先生在虞府呆到日头偏西,这才与湖山先生道别。临走时,闲云先生突然问:“听说前幽州挥指佥事家的公子周令怀,如今正住在府上,还成了你的学生?”湖山先生心中一动,颔首:“正是。”闲云先生沉默了良久,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就出了府。如此,虞府又安生了几日。虞老夫人从虞氏族里请来的族婶也进了虞府。虽不是嫡系,可到底也是长辈,虞幼窈自然也不敢怠慢,一得了消息,就亲自将人迎进了府里。这位苏婶子,见虞幼窈小小年岁,行事颇有章法,一言一行也是颇有礼数,眼儿再一睃府里,下人们都是规规矩矩地自做自事,大小姐过来时,也不觉放下手中的活儿,垂手躬立,等大小姐走过了,才继续干活,对大小姐也是发自内心的恭敬。府里也是井井有条。听说大房现今是虞大小姐当家,这手段真正是随了老夫人了。能被请进虞府,这些眼力劲还是有的,苏婶儿笑盈盈地,一路拉着虞幼窈的手,说说聊聊就到了安寿堂。虞幼窈向老夫人行了礼:“祖母,苏婶子到了。”虞老夫人露了笑容,这位苏婶子在族里颇有贤名,也有几分才气,是个能干人,精通一些药理不说,也会照顾人。她家老太太,早年摔断了腿,瘫痪在床,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到了寿终正寝。早年丈夫得势,她跟着丈夫在京里任职,也是见过世面的。后来丈夫早亡,她以孀寡之身回到族里也能立得住。像这样能立身,又见过世面,还细心能干的人,照料虞兼葭却是再好不过了。苏婶子连忙向虞老夫人请安问好:“好些年没见老祖宗了,我瞧着老祖宗身子比从前还要硬朗了许多,”她眼珠子一转,就瞄了一眼坐在虞老夫人身边,正给虞老夫人递茶的虞大小姐,也注意到,虞大小姐奉茶前,嫩指轻轻搭了一下杯壁,可见是个细心的:“可见还是大姑娘会孝顺人呐!”